他那可爱的被他想念的情人坐在卧室的地上,惨白得像一只幽灵,她和她身上那件灰色毛衣仿佛马上要消失在这个空间中。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她的身旁躺着一本被撕去了许多页的杂志,这些彩页被折成了三只小船,两架飞机,一只小象,以及几只形状各异的鸟,这些折纸像拥有自我意识般立在她周围,形成沉默的保护圈。
过了两秒钟,她终于开口了,用苍白的语气向他表示歉意。
“我以为你正和家人在一起呢。”她说。
“人太多,受不了。”他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个渺小而温柔的笑容,“本来只想散散步,结果走到了这里。”
“今晚住在这里可以吗?酒店贵得吓人。”
“以前就说过,你随时都可以来的。”他朝保护圈走近了一步,俯下身看那些怪的鸟。
“我可不想撞见你和别的女人上床。”她毫不感激地回应,低头把一只鸟揉成纸团扔到一边,嘟囔起来,“天知道这里睡过多少女人,说不定公寓管理费和买安全套的费用一样多……”
科林知道她那该死的脾气又要发作了,她那种固有的挖苦嘲讽的语气并不会因为节日而改变。
他咬了咬嘴唇,决定不理会她。
她不依不饶地维持着刻薄的表情,问他那摆放在房间角落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梳妆台是干什么的。
他说那是给她准备的。
”认识的设计师画了图,“他介绍起来,语气几乎像是在讨她开心,“用枫木打的,你看这里有六个抽屉,可以放很多小东西。“
”我没有什么东西好放的,“她冷冷地说,”也许下一个女人会有许多花里胡哨的……“
”够了!”
他的怒气终于冒了上来,大声打断了她。
“我是做错了什么,要在感恩节听你发脾气……真是飞来横祸。”
他发出一声重重的懊恼的叹气,走到窗前开始抽今晚的第四根雪茄。
时间安静地走过了五分钟,她看了看雕刻了藤蔓的墨绿色梳妆台,又看了看他气呼呼抽着雪茄的侧脸,渐渐明白到他的确是在关心她的,也许比她想的还要多一点。
他看上去甚至有点可怜兮兮的。
大约他也是心里不畅快,才会在阖家欢聚的夜晚冒着冷风走到这里。
这个世界也并不总是关于她的。
于是她拿起一只被命名为杰克的纸鸟,伸出手递给他。
他迟疑了半秒,接受了这只表示和解的鸟。
与她指尖相触。
“你的手好冷啊……”她说。
“可不是嘛,忘了戴手套,可是走在路上又要继续抽雪茄,都快要冻僵了。”他一边说,一边模仿了一下自己冷得发抖却坚持拿着雪茄的样子。
这句话终于把她逗笑了,她笑出了声,脸上的惨白终于消去了一些。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拱形窗户旁面对面喝起了茶(不知何故那里多了一张毛绒绒的躺椅)。
“……所以说我从小就是这样了,”她继续着泡茶时的话题,“我喜欢自己的身体,喜欢自己作为女人的存在。”
她会一丝不挂地坐在镜子前观察自己,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块小小的雀斑都了如指掌,看着自己的乳房逐渐丰满,下体长出毛发。
妈妈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了月经初潮,更加不会知道她那隐秘的对性的好早已潜滋暗长。她想知道和男人做爱是什么感觉,渴望体会那种在小说和电影里看到的性快感。
“所以那个时候我答应和迈克尔约会,那也是原因之一。”她看着深红色的茶水,“不过在那个年纪,谁不想谈恋爱呢?”
科林点了点头。
迈克尔·道森当时是一个受欢迎的橄榄球队员,技术不算出类拔萃,可那是无所谓的,在名字都记不住的小镇高中里参与橄榄球运动,本身就带荣誉光环,每一场比赛都像是在为了超级碗热身。
关于他为什么喜欢她,当时还是有不少议论的。她的哥哥是近年来唯一一个得到橄榄球奖学金的大学生,除此之外,在她的身上几乎找不出任何亮点,因此她经常被称为“乔的妹妹”。
谈恋爱的事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她看他训练,他陪她看电影,在空无一人的电影放映厅亲热。她从小父母离异,不受母亲喜爱,唯有哥哥与她亲密无间,恋爱无疑让她快乐了不少。
“那年的十一月初,我们赢了一场比赛,整整多了7分。大概是为了庆祝,又因为很久没有独处——那会儿球队训练得可厉害了。比赛之后,我和他在球队的更衣室里发生了关系。”
“第一次?”
“第一次。”
“他紧张得厉害,连安全套都不会戴,所以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是我主动的。”她把脑袋靠在玻璃窗上,手指在躺椅的绒毛上画着圈,“也许这听起来令人不快……可是我几乎马上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我本能地知道应该如何取悦男人,如何取悦自己。“
她抬起眼帘,与他四目相对。
“对此我没有什么好羞愧的,从来没有。”
他说这的确不值得羞愧。
“在那天之后,感恩节之前,他每天都想方设法见我,”她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对于男人来说,一旦打开那个阀门,就根本收不住了。”
她度过了那个感恩节,开开心心地吃了许多南瓜派,与乔一起观看了钢铁人队的比赛。
回到学校的时一切已经变了样,走廊上每个人都探头看她,窃窃私语,橄榄球队的人聚在一起,在她路过时哄堂大笑,旋即转过身热烈议论……事情渐渐恶化到,有的人看到她会尖叫着走开,有的人则会在路上故意撞她的肩膀,然后高声说自己得了病毒,她走过的时候会听见诸如“她肯定在很久以前就不是处女了”“说不定她也会愿意跟我做”的话。爱莉·拉蒙德和她的朋友们特意向她表示“感谢”,说要不是她,自己是绝对不会知道那么多的。
“还能说什么呢?他把我们做的过程录了下来,在感恩节那会儿发给他在橄榄球队的朋友们看,不到两天就传遍整个学校了。”她对于那时候每个人的表情,笑脸,身上的衣着,怀里抱着哪几本书,都记得一清二楚,“明知道你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却假装你不存在,当着你的面大声嘲笑。模仿你的动作,声音。只要她路过的地方就会有人说,‘快看,这就是她’,然后又是一阵笑声或是嫌恶的咂舌声。”
她的橱柜上每天都会被贴上辱骂的涂鸦,不时出现拆开的安全套,她的课桌被刻上字,如果要传阅资料,那么经过她手的东西就是肮脏的,她永远不知道在转角处还有怎样的恶作剧等着她。与此相反,迈克尔倒是过得好好的,除了偶尔被队友开玩笑,他还变得更受欢迎了。
“每个人都知道你在被欺凌,每个人都假装看不见。”
她仍然对当时旁观者的冷漠感到难以置信。
“后来妈妈知道了,她把橱柜里的碗碟都扔到我身上了,餐盘啊碗啊,接连砸在我身上。她说我是个下贱的荡妇,她说我应该去死,马上去死,她恨我,她希望我不是她的女儿。”
“所以我就照做了。”
她伸出手,把袖子往上拉了两英寸,露出手腕。
许多细碎的白色的疤痕,或长或短的,以及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