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族进来,也有是兄弟行的,也有是子侄辈的,後面又随着一个短小的,便是赵戍郎。
员外一见,不知什麽缘故,迎接进厅,就在佛堂中生了。
员外道:「今老夫亲自礼忏荐亡,兄弟子侄,来得甚好,一同在此吃素饭。」
族中道:「恭喜老伯近越发清健。子侄辈在家思想起来,存亡之事,俱是天数注定,不必十分悲苦。子侄
辈恐怕老伯与伯母无相伴,特省出这个儿子名叫戍郎,着他住在家中,晨昏定省。小望老伯俯留,这是通
族尽知的。」
员外闻得些语,就如疟疾忽到,身上发寒发热,不觉怒气冲天,思量:「我儿子死不多时,族内便埋这样分
家私的脚地。倘若再过几年,老夫身无立锥矣。」
只因心上怒极,倒冷笑道:「老夫自从儿子去後,提起子息一段,甚觉伤心。待老夫死後,有些薄产,任凭
分散。若在生一,这话断然不愿提。」
只见那个赵戍郎,不由分说,正像教熟的猢狲一般,只管作揖,叫阿多。又蓦然竟进他里面,抱住员外的
老妪,又叫阿娘,倒把那老家一吓。你道赵戍郎怎生模样?有个《黄莺儿》为证:
黑脸嵌麻,发黄茅,眼白花,
胸驼背真难画。
但闻得中粪渣,更添着
上髻疤,鼻斜耳吊喉咙哑,生如蛙。
癞皮搭脚,惯喜弄花蛇。
员外走进後堂,见这一个恶物是来走去,心上愈加恼怒。便骂道:「你这个蠢东西在我家做甚麽?难道我没
有儿子,要你这样烟薰落水鬼来继嗣不成了你可速速出去,不要在此缠扰。」
那赵戍郎不惟不肯去,倒坐在中堂,要吃长吃短,气得员外手脚冰冷,便把戍郎一堆,那戍郎跌在地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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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起来道:「我做得半儿子,就将我这等
打,好生苦恼。」
员外夫,被他一番搅扰,书斋也无心收拾,外边和尚,饿了半
。员外走出,对族
道:「承继二字,断
断不能。且待老夫死後,再作理会。」
原来这些族,做成圈套,不怕员外不从,说道:「老伯不消发怒。但凡
家族谊,那个肯在祖宗面上让一
分面的?偶然有隙可乘,嫡亲兄弟,也要使些计较,何况远房支庶,肯替你出力?我家的戍郎,相貌也看
得过,送与老伯看守家财,实是好意思,为何倒发起怒来?如今子侄辈,暂且告别,权留这戍郎打话。」
员外一把拖住道:「别样也还耐得,第一,这个戍郎,再留不得的。」
正喧嚷间,忽闻大门之外,一夥带着器械,
打进来,大声喊叫,直打到厅上佛前,把和尚的钟鼓打得
碎。和尚忍了肚 ,各各奔窜。
员外想道:「白里决非强盗,必是那些恶族打听我不肯立嗣,就来乘势抢我家私。」
心上又气又吓,便望里走进,急急躲在别处。停了一刻,只听得外边大喊道:「快萌赵老爷出来,我们不
是别个,是京里报子,特来报状元的。速速出来,打发赏赐。」
员外不知所以,思量道:「我家并无考试,就是族中有读书的,也不闻府县升荐,怎麽骤然说起报状元?
这定是族,恐怕我走了,假装这样胡
的名色骗我出去,好拖住我要分家财。」
一家大小,个个吓呆。堂内那些和尚,虽是打碎钟鼓,躲在外边,闻得是报状元的,知道与他无关,俱挨进
来收拾经忏,怕又被抢去,一发折本。渐渐走到佛前,与报子打话。有几个本学的门斗,说出缘由,道的
真是报状元,师父们上,不消吓出汗来,像个发
的葫芦。和尚便望里面,传说京报之语。
员外因和尚传话,道不是骗他,轻轻走到厅前,那红大照壁上,早已高贴着报条一幅:
捷报贵府老爷赵讳青心在京御前新试特恩钦赐状元
京报某
报子见了赵员外先要一千两银子,做路中辛苦之费,其馀写赏票。员外问道:「什麽赵状元,怕不是我家,
你们莫非报错了?」
报子身边抄出叁代籍贯,凿凿可据。
员外迟疑未决,报子又拿出赵云客的家书,说道:「状元老爷前因有事到京,亏得御史王爷极力扶助他。礼
部报了名字,御笔亲题,特拔做状元的,怎麽报错了?」
员外看了家书,才信道:「有这等事?我只道他死了,冤屈钱金两。他却原不曾死,倒在京中应试。别样
虽不可信,那幅手札,明明说出来历,与这印子是真实的。」
少停一回,家赵义来报员外道:「不惟我家官
中了状元,街上听得,连钱金两家,俱在京中,中了进士
。他两家报子,也报过了。」
员外一发惊喜,便把些银子,打发京报。方 族内要立嗣的几个,看见报条,个个吓得面如死灰,连寻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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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郎推拥归去,含羞忍耻,俱来请罪而散。
赵员外回进里面,细读儿子家书,对夫道:「儿子不死,就十分侥幸。况兼中了状元,真是锦上添花。不
想前思量,正是一场痴梦。如今他的书上,别项可缓,只
一件说速往扬州府前王御史家说亲。我儿子在
京,已蒙御史许允,这是缓不得的。」
使着家往外边唤一个
巧媒婆,星夜到扬州去。因王御史现任在京,家内夫
作主,故此唤个媒婆,好到
里说话。家
承命,就往街上寻一媒婆,姓冯叫六娘。因他姓冯,凡遇喜事,就逢着他,
都绰他叫喜相
逢。那冯六娘生尖巧,言语便捷,一进後堂便有许多好话,员外与夫
大喜。先赏他些银子,又付些盘费
,迳到扬州府来说亲。
却说玉环王小姐,自吴家忙之後,梅香细细报知。玉环追念绛英为了赵云客,拚命出门,不知死在那里,
终忧忧郁郁,万转千回,懒下床褥。幸得孙蕙娘在旁,时时劝解,不至如贾云华,淹淹一息。只道绛英已
死,无可追踪,悲怨之馀,吊诗二首:
凭谁飞梦送亲,遂水啼红花劫尘;
荒露寒堆碧月,空山
暮动青 。
渡定有怜神
,画里曾无唤玉真;
紫风不归仙杳,
云惆怅泪沾襟。
萧飒孤魂去不回,锦堂仍为美开;
砧声怎奈郎唤,机绣须同妾命裁。
镜里飞鸾终作对,表前归鹤为谁来;
伤心留得山月,不照朱明照夜台。
玉环对蕙娘道:「绛英尚且如此,吾辈何以为?前
若不遇着你,教我孤身安能消遣得过?如今赵郎去後
,青 信杳,那姻缘两字,再不必提起了。但恐云恋巫阳,终须销化,为可惜耳。」
原来玉环的心,细密难测。以前绛英在房,忧闷之中,还略略寻些欢喜。自绛英分散後,连那一刻欢容,
也消减了。
忽一朝,闻得夫堂上,有
来说亲。蕙娘潜去打听,见一媒婆,在夫
面前说道:「老婢是冯六娘,奉钱
塘赵太夫之命,他家新状元有书寄赵太爷,道状元在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