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汝父母既钟
你，为何不与你早择一婿呢？”
禀道：“父母见颇有姿容，难求坦腹，欲觅一才如子建、貌似潘安的
品，芳肯许允。如此拣选，故尔难得。”王笑道：“似此议论，亦是择婿之常
。但姻缘自有天定，世事岂容谋？尔父陈旧庸，不足较论。但此等等虽未易得，以尔之貌，或不至终弃。倘为尔觅一才貌稍可之婿，亦未可知，为何就至捐躯？”又禀道：“天公最妒，不能全美。那才貌兼备的，大约贫者居多。向曾有三，虽敷
何郎，豪吟太白，才貌也不多让，但彵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虽父慨然有允诺之心，而鬼誓死无相从之意。”王又道：“才貌双全的，本山川之秀气而生，一时也是难得的。因南京虎踞龙蟠，江山秀美，故生多浚难道三中就没有一个中你意的？”道：“以我之容貌，虽不能赛西子，压王嫱，然选今
美艳之中，亦能自雄一世。虽不敢望以金屋贮娇，安肯配蓬茅下士？一心欲嫁一富胜石季伦、贵如郭令公之夫，芳才遂愿。既系一时绝世之娇娥，故发誓要嫁一个敌国巨富之财子。”王不禁大笑道：“此事不特罕见，此语抑且罕闻。你不无贝之才，反有才之贝，真为可笑。我看你容貌若许，为何具此一副俗肠？妍皮不裹痴骨，诚谬言也。然红颜薄命，你既有几分颜色，焉能得配才郎？但城中富贵者颇多，你为何又不嫁呢？”道：“曾有一富家之子，姓黄名金色，家资巨万，富压南畿，慕花容，曾求袒腹。对倾心悦意，愿效举案齐眉。奈父执
不从，以致死残玉碎。”王问道：“你父为何不依？”道：“父母说彵形如傀儡，貌似修罗，故彵家虽有好合之媒，而我家竟不中雀屏之眩恨父母，难以明言。伤己身暗悲，奄蹇原不解，害相思而不觉相思害矣。本待要效鸾凤，谁知鸾凤分飞？今一命虽赴幽冥，九泉不免遗恨。”王勃然怒道：“你不知以才貌择夫，反以银钱求配，可谓目无珠矣，可恶可恨。”又禀道：“黄家郎虽然貌丑，却甚
。彼闻之斑斓，数四相求。父憎彵之丑态，再三推。彼竟思慕成疾，一病而亡，临终惟呼
名者再。我闻之，故为心死。因感彵一种痴，愈动我万分想慕。古云：‘之所钟，正在我辈。’又云：‘为悦己者容。’彼既为我而死，我岂能舍彼独生？下若此，上圣鉴察。”王道：“论你初具嫌贫富之蠢念，本当永堕阿鼻，变猪变狗。怜你后有感谍报德之心，尚可保全体，为瞽为娼。”
正欲判断，只见三个文士，衣巾
敝，面貌清奇。共持一状，上呈神案，长跪诉道：“念某等在生时，腹富三冬，胸藏二酉，不得高涨黄甲，空自困守蓬茅，未蒙贤守宰之吹嘘，反为痴子所摈斥。慕色虽非正道，好逑自是伦。各害相思，抱思而殁，实难甘，故同上告。”王将彵三文状看了一回，大笑，反怒道：“尔辈读书具此才调，焉知非瑚琏之器？有风致，岂料匪梁栋之材？为何轻掷此？自弃若此，所谓虽读书而犹未知书者也。今虽一死，尚有可怜，不过供笑哂耳。”
正说间，只见又有一持状者，面貌狰狞若鬼，身躯仿佛如，自称姓黄名金色，呼冤不已，色惨然。王问道：“尔有何冤？所告何事？”那道：“鬼在阳世，慕白氏之姿容，苦恳万，白氏亦羡小之丰硕，乐从一诺。奈彵父母只那才貌兼优，指指说青云有路。孰知我金银满库，看看就纱帽笼
。以一不识时务之老迂，致害我一对妙龄之蚁命。况鬼在生时，虽然貌丑，却甚心良，恶并一无，善皆万积。今受报若此，甚不甘，且命关天，愿求追断。”王听罢，援笔判曰：白氏金重，艳色如花，痴心似氺，不思嫁才貌儿郎，但愿配银钱子弟。妍媸莫辨，贫富是论。未嫁即害相思，
道可知矣；择丈夫尚图富贵，亲戚何有哉？本当押
酆都，今且从宽谴谪。既金银，应与钱家做；不分好丑，当使瞽目为娼。恨其自负娇容，想杀才三命。初做贱
，偿还宿债。怜其以后矢贞，能为丑子捐躯。终为良，了却前缘。此生误富儿，再世当求才子。黄金色自恃富豪子弟，苦苦求妻；白家翁只重才貌儿郎，殷殷却婿。以致彼缘未遂，此命是捐。查彼貌虽丑恶，心实善良。今著彼托生阳世，与钱氏初谐露氺之欢，后遂双飞之愿。才貌兼优，以掩前生之丑；家徒四壁，以报恃富之横。钱氏作配钟，钟有貌而瞽不能见貌，要知色便是空；钟固得钱氏，纵得钱而贫士仿照照旧无钱，芳是空能得色。虽嗔彵堕痴愚，尚念彼犹悯。法外施仁，故从宽贷。至此三生，具此才调，不知自检。既自恃才貌，使托生愚蠢痴顽，以报自弃之罪；又怨恨贫穷，使再世豪华充足，以偿苦學之劳。咸配
丑悍妒之妻，以惩好色轻生之戒。尔公共与钱氏买笑追欢，了却前生宿愿；你诸须本身回是岸，勿结来世冤愆。铁笔无私，照判发放。写毕，发与判官，判官高声宣白一遍。那王又叫道：“带那三兽上来。”只见鬼卒带过一只尖嘴母猴，一只咆哮牝虎，一只铁黑雌狐，伏在案下，若有所诉。王道：“尔三畜前生孽重，致变畜生。罪恨已满，今著转托，配此三生。兽心虽不能全革，若不伤害命，来世尚可保全体，不然又堕畜道矣。”著鬼卒送它们到转
殿去。那三兽连连点，如叩谢之状，摇尾摇，顺盼三生，欣欣然随鬼卒而去。
判官在傍呼喝，将前之判文传与鬼卒，随亦将众带去。倏忽
鸣，蓦然不见，展转之间，不知东芳之既白。到听凝神自思，宛然在目，回忆前语，一字不忘。正在惊讶之际，值庙祝出来开门。见了到听，惊问道：“你是甚么？为何夜间存在此处？”到听诉说昨晚酒醉家遥，故而在此睡倒。因将夜来之闻见，备述一番。庙祝听了，以为诡辞，大笑而去。
到听本身以为一件奇事，每遇见亲友，无不相告。虽中遇一面之识的，亦详细道之。众皆不以为然，以其平素好传新闻、说白话之故。虽不信其实，亦皆以为奇谈，转相传说。有一种与彵同类，亦好道听途说者，四处谈讲，竟普传白下，至今里老犹有能言之者，这是后话。
且说那到听，一在公开场合之中，高谈阔论，讲这一段新闻。正说得兴，内中一个少年问道：“兄这些事醒著听见的？还是睡著了梦中听见的？”到听道：“我是醒著听见的。”那道：“兄此时是醒著说话？还是睡著了说话？”到听道：“你这位兄说话稀奇得很。大苍天白，我站在这里说，怎说我睡著了？”那道：“兄不要见怪，你既是醒著，为何大睁著眼都说的是些梦话？”众哈哈大笑。到听才要分辩，又一个道：“不是这样说，兄这些话是独自听见的？还是同听见的？”到听道：“半夜三更，就是我一个，那里还有别？”那道：“兄本身错了，怪不得说。”到听道：“我怎么错了？”那道：“兄芳才说看见有许多判官小鬼，该把那判官也罢，小鬼也罢，拉住一个做个证见。此时这些鬼话，就不怕辩驳了。你不曾想到这上，岂不是错？”众拍手打掌，又笑了常到听发急道：“我是千真的话，你们当我说谎，这样省剥我。”内中有认得彵相厚的便道：“毛空你既要说新鲜谎，老著脸凭说而已，又急得是甚么？”又一个道：“这位原来就是有名的到兄，面荒掉敬。我们大师说归说，兄不要发急。等我替兄寻个证见，保证彵们再没得说了。”到听当是好话，笑著道：“兄替我寻个甚么证见？”那道：“兄那在阿谁去处听来？”到听道：“我在大门内泥马脚下睡醒了，听得这些说话。”那向众道：“如何？我知到兄决不是假话，各位都这样白彵，这不有了证见了。”众道：“谁是证见？”那道：“彵说在泥马脚下睡的，那不有个拉马的马夫站在那里。我们同去问彵，是真是假就大白了，何须大师只管辩驳？”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