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寶的陽具,
直到何天寶忍無可忍翻身開戰。
男女關系剛開始的時候,只要牀上和諧,什麼都好說。賈敏除了是拋夫棄子
的共黨,能玩會玩的八旗小姐,還是個不修邊幅的懶婆娘:做飯只會炒雞蛋炸醬
面之類的窮對付,連粥都煮不好,常常火大了燒焦;房間是永遠不收拾的,兩人
的衣物都不多,但房裏簡直沒有下腳的地方,各種雜物平鋪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
方,像水一樣漫過堂屋,涌向院子……但在此時的何天寶看來,都是可愛的小毛
病,關鍵是腰軟屁股圓。他簡直仿佛割裂塵緣的禪宗和尚般灑脫,國仇家恨萬事
皆空,清規戒律無需遵守,天理倫常一概沒有。
*********
這天早晨,何天寶直奔西城。舒六爺幫他聯絡訂下了一輛opel小汽車,車主
是個英國醫生,價錢很便宜。因爲日本人對汽油管制越來越嚴,英國人有車沒油
也沒用,而何天寶身爲汪精衛的半個欽差,得到了日本人的少許特權,給了他一
些特供物資,包括兩桶汽油配給。
到了地頭,何天寶顯擺自己留過洋,用法語跟洋鬼子攀談,這英國醫生和他
的法語都說得結結巴巴,說了幾句鬼子就主動換成了京片子。原來車主從清末就
在北平行醫,現在英倫三島危在旦夕,他要回國參戰,這才變賣家產。何天寶說
既然你要精忠報國馬革裹屍了,打個八折怎麼樣。車主義正言辭:「我們這些北
平英僑傾家蕩產,要從美國訂架戰鬥機去保家衛國的,你這會兒跟我們還價,往
輕了說是落井下石……」
「也不用往重了說,我就問你,過去八十年你們打了三回北平,弄走我們多
少東西,留下輛車怎麼了?」
舒六爺在中間說了許多好話,總算按九折做成了這筆買賣。英國醫生立刻換
上笑臉,收起洋錢,拿出一瓶洋酒,跟兩位北平人喝了幾杯。
何天寶開車送舒六爺回了家,再去警察局辦牌照,他有齊燮元田文炳的片子,
一路綠燈通行無阻。
他把車開到東升修車行,讓他們去掉車上英國標記,自己坐黃包車去六國飯
店看看金啓慶什麼事,原來是陳璧君的一個侄子帶着老婆到北平來玩,金啓慶帶
着他們去逛琉璃廠了。何天寶知道陳璧君出身南海大族,侄子可能有一百個,但
是該應酬還得應酬,趕去琉璃廠陪着皇親國戚逛街吃飯。
黃昏時分,何天寶疲憊不堪地回金魚胡同,走進去迎面遇到了一個賣香煙的
小販,吆喝着「大英牌香煙,金鼠牌香煙」,跟他擦肩而過。
何天寶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他回頭看看小販矮小的背影,心中一動,
說:「喂,你忘了換絲襪了。」
那小販渾身僵住,轉頭走近,託着擺煙的木盤,壓低聲音恨恨地問:「你這
次又是怎麼看出來的?」果然是假扮老媽子的日本女特務。
「你嘴裏喊大英牌,可是你的木盤上根本沒有大英牌香煙。」
小販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木盤裏的幾十包煙,不敢相信地問:「你只跟我打了
個照面,就看清了我手裏都有什麼煙?」
「當然沒有,可是北平不準賣大英牌香煙……」何天寶嘿嘿一笑,「我可以
告訴你實話,但是我教你個乖,與我有什麼好處?」
「你想要什麼好處?」
「讓我看看你的本來面目。」
「好吧。」
按照小販的指點,何天寶走到路口的潤明樓坐下,過了五六分鍾,一個白衫
黑裙、女學生打扮的小個子姑娘走過來坐在他面前。她圓臉大眼睛,略有些雀斑,
不算美女,但嬌小而甜,也能打個七八十分。
「陳媽?」
小個子姑娘擡眼,怨恨地看他,說:「是我。」她卸去化妝之後眼睛很大,
漆黑明亮。
兩個人同時開口:「你總是盯着我做什麼?」
何天寶說:「這兒是我家胡同口,怎麼能說是我纏着你?」
女特務說:「你這強奸犯,我殺了你都不多。」
何天寶說:「你先監視我的,你不信任我,就是不信任汪主席——汪主席是
中日親善的重要人物,你們天皇都尊敬有加的。」
女特務說:「我在盯金啓慶。」
何天寶說:「一場誤會,不打不相識,你去忙吧,下次遇到我一定裝作不認
識你。」
女特務一陣臉紅,問:「你這麼說一句就算了?」
「那你還想怎樣呢?我登報道歉,因爲誤會,浙皖滬商會的何天寶先生逼奸
了日本特務機關的某甲,括號,因工作性質姓名籍貫年齡性別均不便公布,括號
完……」
女特務氣得咬牙,又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問:「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是
怎麼看出我的?」
何天寶問:「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總不是你喜歡我一直叫你陳媽吧?」
「你死到臨頭,還有閒心問這個。」
「既然你懷恨在心我死到臨頭,你告訴我名字也沒關系。」
「……我叫李曉瀅。」
這當然不是她的真名,不過何天寶也沒刨根問底,贊道:「好名字,清晨的
水光,你這假名取得很好,日本的漢學果然有水準。不像共黨那批土包子,取假
名什麼五號都出來了,笑死天下讀書人……」
「我說了名字,輪到你了。」
「我姓何,叫天寶,聽着有點土,但這是有出處的,我家是華僑,我爺爺讓
我不要忘了祖國物華天寶,人傑地靈。」
「我問的不是這個,是我的僞裝哪裏有破綻!」
何天寶喝着茶擺着譜說:「你問我就說,那我多沒面子。」
李曉瀅學旗人的做派,風吹斜柳似的福了一福:「請師父指教。」
「師父和女弟子……你想玩戒尺打手板的遊戲嗎?」何天寶說,「說穿了一
文不值,就好像看西洋偵探小說,如果不告訴你兇手是誰,你就看不出來,如果
告訴你你再去看,從一開始那人就鬼鬼祟祟。喬裝改扮也是一樣的,只要你對一
個人起了疑心,就很容易發現疑點。我在六國飯店看到你腳上的絲襪,剛才聽出
你叫賣的煙不對,是因爲我在那之間就對你起了疑心。」
「爲什麼呢?」
「因爲你的味道。」何天寶一笑,「你身上有股女人香。」他聳聳鼻子,說:
「我這幾天常常回味。」
李曉瀅臉更紅,有些發怒,身子微微顫抖,盯着何天寶不說話。何天寶忽然
不由自主地湊上去,一吻印在她脣上。
李曉瀅愣了幾秒鍾,擡手要打,被何天寶抱住。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