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梦见小时候。01bz.cc
容岱寒暑假都在家过,钟嘉越也在。
其实容老太太并不是太欢迎这个孙,只是为了有理由留下钟嘉越,不然凭什么不在钟家过呢?
容岱比较迟钝,一直没怎么发现这回事,又或许是不在乎,反正她和容老太太没什么感。
吃穿都有阿姨,短不了她,容老太太是不是特别关心她,也就不重要了。
钟嘉越倒是很上心。
他被教得很好,容老太太但凡私下塞给他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他都要拿出来跟容岱分享,一点儿不藏。
嘴又甜,会撒娇,还黏得很,一天到晚就拽着容岱喊,“姐姐,等等。”脸颊胖嘟嘟的,唇红齿白,像年画上的仙童。
容岱比他大两岁,喊得多了,自觉确实有责任,也就非常照顾他,走哪里都牵着钟嘉越,像是怕把他搞丢了。
一直到十二岁,容老太太无病无痛地在睡梦中去了,钟嘉越十分难过。
他爸爸妈妈都忙,平时是他家阿姨在带。钟家祖父母虽然很愿意,但家庭氛围过于严肃,容岱姑姑觉得对小孩不太好,也就作罢。
于是寒暑假的外婆和表姐,就成了钟嘉越年幼认知里,最亲近的亲。
这回容老太太一去,钟嘉越伤心得大病一场,本来活泼开朗的小孩子都不怎么说话了,钟家父母才开始发愁。
他们俩事业成功,但其实不会养小孩,最后是容祁做主,把外甥接过来,让儿和他做伴。
容岱的妈妈陶华真是最开心的。
她非常喜欢钟嘉越,把他当新年礼物一样对待。
陶华真本来养了只小白狗,容岱上学的时候她就稀罕小白狗。现在钟嘉越来了,小白狗都失宠了。
陶华真和容老太太不对付,溺起钟嘉越却是一个样。
容祁不做涉,私下嘱咐容岱以身作则,要给钟嘉越带个好
,不要由着她妈妈的
子来。
容岱听进去了,那段时间像个小小老师,钟嘉越哪里不对她都要指出来,陶华真溺过了也要批评,自己更是愈发稳重。
陶华真不太搭理容祁,却很听儿的话,容岱说这样不对,她就道歉改正。
容岱有时候也很困惑,偷偷告诉容祁,“我比较像妈妈。”
容祁就笑,问她说,“那你喜不喜欢妈妈?”
那当然很喜欢。
“那你是不是应该照顾好妈妈?”
容岱觉得对。
这套规则后来也被沿用到钟嘉越身上。
他刚到容家正好是五年级开学,转到容岱的学校,容岱上初中。上学放学两个都一起走,方便司机接送。
晚上睡觉也在一个房间,容岱屋里加了张儿童床,还有小夜灯。
医生说小孩子就是需要陪,要有安全感,要有
。
于是容岱被安排得无微不至,所有都期盼着钟嘉越快点好起来,变回那个活泼好动的小机灵鬼。
这办法也确实管用。
和容岱在一起,钟嘉越有说话有
笑,慢慢也就不伤心了。
晚上做噩梦醒了,他就抱着枕被子挨到容岱身边,早上再回自己床上。
容岱睡得沉,什么都不知道。
是钟嘉越后来告诉她的。
容岱只记得有一回,钟嘉越隔着床轻轻问,“姐姐,你睡着了吗?”
容岱说没,他就跳下床,蹬蹬蹬跑过来,掀开被角,小鱼一样钻到容岱怀里。
“哇!”他故意发出声音,两条腿踢,然后仰起脸问,“吓到你没有?”
容岱觉得他很幼稚。
“你要嘛?”
钟嘉越爬起来拍开小夜灯,再躺下,脸贴在容岱心,抱着她说,“最近你老批评我。”
容岱不知道这有什么可说的。
钟嘉越就拱啊拱,像只大蚕宝宝,闷闷地吐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很忧虑,“你以前从来不批评我的。”
容岱觉得他脑子坏掉了,“你说话怎么这么娇气?”
钟嘉越说,“我看电视上这么演的呀。”
他往上挪挪,趴在容岱身上,脑袋毛茸茸,热乎乎。
飞快地抬啾了容岱一
,小麻雀啄米。
发现容岱没有打他,又凑上来结结实实亲了几下。
这回心满意足,还有点害羞,脸埋在容岱颈窝里,继续拱啊拱。
容岱只好把他按住,“做噩梦了?”
钟嘉越左扭右扭地挣开,靠在她肩上,嗲声嗲气抱怨,“我还没有睡着呢。”
“哦。”容岱受不了,推他脑袋,“那你到底要嘛?”
钟嘉越也不说,脑门顶在她手心,两个一来一回,仿佛做游戏。
容岱就有点生气,连名带姓喊他,“钟嘉越,不要闹了,赶快回去睡觉。”
钟嘉越依依不舍地坐起来。
容岱把他弄回他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他的小被子是蓝色的,画满黄色的星星月亮,枕
旁边摆着白色的雪花和红鼻子驯鹿。
钟嘉越说,“姐姐,你陪我睡嘛。”
脸颊胖嘟嘟的,很小的时候容岱觉得他像偷吃蜂蜜的小熊。
他这么可,容岱也不想板着脸讲道理,就把红鼻子驯鹿塞给他抱着。
钟嘉越有点失落,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但还是非常顽强地拽住。
容岱强迫自己耐心等着。
钟嘉越吸一
气,严肃地说,“姐姐,我最喜欢你了,所以你不要讨厌我哦。”
容岱放开他手,“你正常一点说话。”
钟嘉越叹气,“唉,容岱,你是一块石。”
容岱醒了。
黑暗里寂静无声,旅馆墙上的挂钟一格一格转动着。
皮肤暖洋洋,四肢酥软。
她发了会儿呆,脑子里一时是儿童版钟嘉越,一时是现在的钟嘉越。
喘息炽热,咬着耳朵调笑,“容岱,你好像块石。”
无论他怎么亲,也没有回音。
容岱坐起来喝水。
柜子上手机十分顽固地亮起来,一排未接来电。
都是钟嘉越。
容岱被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
气喘顺了就把电话拨回去,也不看几点钟。
语气如常,“我关了静音,没接到……能有什么事?你快睡……”
钟嘉越说得对,容岱是一块石,一棵树。
她不会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