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抓住苏怡华的手。
“你有没有看到邱庆成医师?”
苏怡华摇摇头,昨天晚上到现在宿醉还有几分残余。
“糟糕,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都联络不到人。call他也不回电。”
“你有没有打到他家去问?”
“他太太不晓得他的行踪。”
“会不会还在加护病房里?”昨天陪着陈心愉去照x光的阮医师回过头来问。
“加护病房也说不知道。”
“他会不会出席等一下的教师升等评议会议?”苏怡华着急地看了看表,意识到事态严重。
“我本以为全科讨论会会见到他,再和他确认一次。可是……现在麻烦大了。”陈宽看了看表,又无奈地看了看苏怡华,“看来我只能尽力再去找找看,这么重要的事,他应该不会这么迷糊才对……”
“加护病房,你好。”接电话是加护病房护理长的声音,“请问是哪位找邱庆成医师?喔,陈宽医师。我现在看不到他。你有什么事,要不要留言,万一我见到他时可以帮忙传话。是,开会。十一点钟。好,我明白,没问题。一见到他我立刻转告。好,再见。”
在护理长背后的大白板记事栏上,潦草的字迹写着:
我在值班室床上。除非天塌下来,或者陈心愉情况发生变化,请不要叫醒我。(六亲不认)
邱庆成清晨5∶30留
在这排字迹的后面清楚地记着:家里找7∶30am,电视台马小姐找7∶45am,外科陈宽医师,尾随在后面的油墨似乎被擦了又擦,最后变成x5,代表打来五次。
“哎,他昨天也够忙的了,”护理长对着护理站的另一个护士小姐叹了一口气,“让他再多睡一会儿。”
她拿起板擦,擦掉了白板上的x5,重新画上了一个大大的x6.
会议室的大挂钟指着十一点五分,唐国泰一走进来,看见了会议桌前的阙教授、李教授、苏怡华,皱了皱眉头。
“邱庆成呢?”他回过头去喊主任办公室的秘书小姐,“你再联络邱庆成看看?叫他马上过来开会。”
“报告主任,”秘书小姐表示,“刚刚已经call他好几次都没有回电。”
“五位委员出席四位了,”他坐了下来,“不管邱庆成了,随便他爱来不来,我们的会议就开始吧。依照惯例,这个会议的结果将呈送医学院教评会。本会议只呈送结果,不会留下任何会议记录,所以有什么意见大家可以尽管发表……”他从袋子里面抽出一叠资料,又皱了一下眉头,“看来今年提出申请的只有陈宽。”
会议室一片沉静。突然秘书小姐打开会议室大门,走到唐国泰身旁,对着他耳语。只见唐国泰脸色涨得通红,愈听情绪愈激昂。等秘书小姐离开之后,他猛拍桌子。
“邱庆成这个混帐,偷偷摸摸把‘最高领导’的女儿搞得进了加护病房,又插了管子靠呼吸器维持,现在可好,领导再过十分钟就到了。”唐国泰不耐烦地说,“好了,陈宽的事就讨论到这里,如果没有别的意见,我们进行表决。”
“今天时间很匆促,况且邱副主任也没到场。升等兹事体大,我们是不是改天再开一次会,另行讨论?”苏怡华问。
“再开十次会陈宽还是陈宽,会变成孙悟空吗?我可没有那种美国时间,”唐国泰看了看表,“好了,现在举手,我看看,觉得陈宽那种水准可以通过的举手。”
苏怡华缓缓地举起了他的手。
“就苏怡华这一票,还有没有?”唐国泰问。
苏怡华几乎是睁大眼睛盯着阙教授看,直到唐国泰问:
“反对的呢?”
苏怡华终于看到阙教授举起了手。
“好吧,三比一。”唐国泰收拾桌面上的资料,“就这样了。”
他站了起来,如同每一次他主持会议的结束一样,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最高领导”急匆匆赶到医院。
电梯在四楼停了下来,大门打开。迎面就看到赵院长、徐大明、唐国泰以及好几位医护人员,穿着白衣服,站成一列,在门口恭候。
“心愉情况怎么样?”他忍不住问赵院长。
“报告领导,”赵院长表示,“昨天深夜给心愉插上了气管内管,以呼吸器来辅助呼吸。目前我们使用抗凝血剂来溶解血管中的栓塞,情况看起来比昨天稳定。”
“为什么呼吸会发生困难呢?”
“报告领导,初步的判断可能是血管中的栓塞阻碍了颈部以上的静脉血液回流,造成脖子局部肿胀,因而压迫了呼吸道。”
“化学治疗为什么发生血管栓塞?”领导皱着眉头。“我要先去看心愉。”
心愉一张没有头发的脸现在肿胀得厉害,尽管她看起来非常虚弱,可是仍极力地挣扎着。
“可能知道爸爸要来了,心情比较激动。”赵院长委婉地解释着。
“心愉,爸爸来看你了。”
“报告领导,心愉现在插上管子,没有办法说话。”赵院长表示。
有个护士小姐拿着抽吸管,解开气管内管接头,从里面抽出又浓又稠的痰,还带着血块。
抽完痰,护士小姐又把气管内管连接上呼吸器延伸出来的蛇形管。
心愉瞪着大眼睛,哀怨地看着领导,泪水从她红肿的眼眶不停地滑落下来。
领导接过了卫生纸,替她擦泪。他惊讶地发现那张湿透的卫生纸已经染成淡淡的粉红色。心愉脸上的泪水愈流愈多,颜色愈来愈深。领导拿着一张湿透的卫生纸歇斯底里地擦拭着,竟涂抹得心愉脸上血迹一片。
朱妈妈愣愣地站在那边,看见焚化车从停柩大厅载着她的女儿开进了焚化炉所在的那栋建筑。邓念玮从口袋里头拿出一份文件出来。
“这是和解书,”他把文件递给朱妈妈,“你在这里签名,就表示同意。他们将给付我们八百万元的慰劳金,这笔费用由我们两位法定继承人平分。”
“你已经同意了?”朱妈妈抬起头看邓念玮。
“徐院长和我都已经盖好章,现在只等你盖章就可以生效。”
“是不是我盖了章,拿了钱,这个徐院长就没有错了?”
“当然有错。如果没有错,他们为什么要赔钱?”
“他亲口向你认错了吗?”
邓念玮摇摇头。他说:
“难道你要去法院告他?就算告下去,地方法院、高等法院、最高法院,要拖多久,花多少钱,我们真的有这个能力和精神?再说,案子送医疗鉴定委员会,他们都是医生。彼此官官相护,我们不一定占得到便宜。”
“我不在乎。”
一段不算短的沉默。
“到底你还有多少债务?”朱妈妈问邓念玮。
邓念玮沉默了一下。
“最近慧瑛的事花了不少钱,加上原来的债务……”
朱妈妈静静地看着他,看了一会,终于别过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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