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敢争取了。”
李锦没有流露出激动色,反问道:“听说曾是骊珠洞天的龙泉县境内,大骊皇帝敕封了一位龙须河河和一位铁符江江,披云山、点灯山和落魄山则各自敕封了一位山。一次性给出三山两水总计五个席位,这就已经用掉了皇帝陛下的许多家底,怎么可能在这个快要捉襟见肘的时候,再对冲澹江丢出一个宝贵名额?”
老人笑道:“放心,不是什么针对你的阴谋,说句难听的,你还不至于让我亲自出马。”
李锦起先有些羞恼,随即又有了寄人篱下的无奈之感,不再说话。
老人收敛笑意,道:“以红烛镇为中心,方圆千里之内,所有大骊朝廷敕封的山水正以及候补的土地、河婆,近期全部需要待命,随时准备参与一场围剿。除此之外,包括大骊野夫关在内的南方边镇出动了大量精锐骑军,撒出了不计其数的斥候侦骑。至于你,若非当年那点赠书的情分,我绝不会将这个消息告知于你。有你没你,毫无差别。”
李锦被震撼得无以复加:“在大骊境内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是在围剿什么?”
老人直言相告:“一个人。”
李锦望向老人的眼眸,见他不似作伪,缓缓问道:“郎中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老人笑道:“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情,只需要帮忙盯住一个刚到红烛镇的男人。我知道走出冲澹江后两百余年,你在红烛镇上经营得很好,比城隍他们更熟悉水路,比两位江又更熟悉小镇的风吹草动。而且如果京城档案没有记录错误的话,你豢养有几尾珍稀的青冥鱼,来自古书,最适合小范围内侦察、传递消息。”
李锦脸色不太好看。老人讥讽道:“放宽心,青冥鱼确实百年一遇,可我还不至于下作到见财起意的地步。”
李锦自嘲笑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知那人是?”
老人缓缓答道:“一个戴斗笠的汉子,腰间别有一只银白色小葫芦,身边跟着一群孩子。那些孩子来自曾经的骊珠洞天,如今的龙泉县城。至于汉子的真实身份,大骊谍报尚未获悉。”
李锦瞠目结舌:“那人之前来过我这铺子。”
见老人目光如电,李锦又小心道:“巧合而已。”
老人摆摆手,叮嘱道:“无所谓了。从现在起,切记不要露出马脚,哪怕无功,也好过有过。如果因为你的纰漏不小心打草惊蛇,你也不用担心,因为你那个时候肯定已经死了,那个人不杀你,我也会亲自动手。但是如果这件事情成了,我不敢保证你成为冲澹江江,但是我可以让皇帝陛下先记住你的名字。”
李锦自嘲道:“这算不算简在帝心?”
老人停下随手抽书翻阅的动作,转头问道:“怎么,不愿意?”
李锦哈哈笑道:“富贵险中求,更何况又不需要我亲自陷阵,稳赚不赔的买卖,做了!”他打了一个响指,肩头附近浮现出两条尾巴极其纤长的玲珑小鱼。它们与他意相通,鱼目所见,即是李锦目之所及。它们摇曳长尾,瞬间消失。
老人离去之前,笑着感慨道:“你铺子里的书,价格还是这么贵啊。”
李锦只有在这一刻,才觉得老人依稀有几分当初那名年轻寒士的风采。
老人取回灯笼,离开铺子,走出小巷。拐角处站着一个双臂环胸的魁梧男子,两人并肩而行,后者问道:“就不怕画蛇添足?”
老人随意道:“其实这场围猎,收网到了这个地步,那李锦就算突然失心疯,跑到那个叫阿良的男人面前说破一切真相,都无关紧要了。”
男人没好气道:“归根结底,还是要还他当年的赠书人情?”
老人笑眯双眼,流露出几分自负,轻声道:“我欠下的人情,多少还是值点钱的嘛。”
朱鹿说要吃糖葫芦,朱河虽然有些好自家闺女怎么突然喜欢上了甜食,可这点要求根本算不得什么,就带着朱鹿一起去找摊子。
有扛着一大串糖葫芦的小贩走街串巷大声吆喝,朱河不喜此物,朱鹿却一口气买下三串。朱河有些疑惑,朱鹿笑着说她自己吃一串,其余两串可以给李宝瓶和陈平安。朱鹿还说,她想今晚就跟陈平安道歉,好歹跟他说一声对不起才能安心。
朱河如释重负,开怀至极。
父女二人回到驿站,得知陈平安和李宝瓶也已经返回。
朱鹿一串糖葫芦还未吃完,挑了甲等驿舍后边的院子,让父亲帮她给陈平安捎句话,说跟陈平安约在那里见面。朱河大步离去,心里有些好笑:这丫头脸皮子也太薄了些,跟人低头认个错而已,有什么丢人的。
没过多久,陈平安出现在彩绘廊道那一头,看到坐在另一端长椅上的朱鹿后,微微加快步伐。
朱鹿身侧的长椅上散落着十五六颗糖葫芦,她笑着站起身,双手放在身后,姿态看似娇憨,向陈平安走去。
陈平安看着她走来,脚步轻盈,走在灯火朦胧的廊道上,像夜色里的年幼麋鹿。
朱鹿再没有平时的颐指气使,仿佛一个邻家少女,巧笑盼兮。
陈平安有些不敢置信,放慢脚步,瞪大眼睛凝视着那张有些陌生的清秀脸庞。
朱鹿从背后抽出左手,朝陈平安挥了挥,边走边道:“陈平安,棋墩山石坪上的事情,我爹希望我能够跟你说一声……”
五步之隔,二境巅峰修为的少女猛然发力前冲,刹那之间就来到了陈平安身前。朱鹿脸庞上带着狰狞、愤怒和快意、解脱之色,复杂至极;陈平安的眼除了黯然之外,更多的是凌厉,视线中带着那种用斩龙台磨砺出来的柴刀锋芒。
朱鹿左手一拳直击陈平安额头,此举作为障眼法,她甚至故意稍稍放慢了出拳速度。真正的杀手锏在右手,她手握三根锋利竹签,直直捅向陈平安的心窝。她之前未曾说完的那句话也顺势脱口而出:“对不起!”
此刻少女哪有什么娇憨态,唯有狠厉。
但是下一刻,朱鹿满脸惊愕,心知不妙,就要后撤。
陈平安右手迅猛抬起,不但格挡掉少女的左拳,还借着她胆敢示敌以弱的机会,手臂顺势向前,一把掐住朱鹿的脖子。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死死握住朱鹿暗藏杀机的右手手腕,向外一扯,不让三支糖葫芦竹签刺中自己的心窝。攥紧她脖子的手骤然发力,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扯,一记膝撞狠狠撞在朱鹿腹部,势大力沉,撞得她差点吐出胆汁苦水,身躯情不自禁地弯曲起来,整个人顿时失去了战力。陈平安没有掉以轻心,犹不罢休,当头一锤猛敲下去,以额头撞额头。朱鹿踉跄后退。
陈平安一脚蹬去,朱鹿如断线风筝般重重摔在两丈之外的廊道青石板地面上,挣扎了两次仍是无法起身,嘴角渗出血丝,面如金纸,花容惨淡。
一气呵成,毫不留情。
朱鹿用手肘抵住地面,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竭力让身躯向后倒退,尽量远离那个草鞋少年,哪怕多出一寸一尺也好。
陈平安环顾四周,见并无异样,这才走向战力几无的狼狈少女,浑身肌肉紧绷,依然小心谨慎。
朱鹿陷入莫大恐慌,顾不得擦拭嘴角的鲜血,带着哭腔解释道:“不要杀我,陈平安,我只是跟你开一个玩笑。真的,我不骗你,如果我要杀你,我怎么会用这几支糖葫芦竹签?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杀你啊……”
陈平安一针见血道:“之前在观水街分开,你拉上你爹说要逛兵器铺子,是不是想挑选匕首之类容易隐藏在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