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单相思,还是两相悦?”含钏轻声截断姚五伯的话。
姚五伯愣了愣。
这个问题,他们倒还从未细想过...
应当是两相悦吧?
否则,怎能叫张霁娘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甚至不惜为他,犯下杀孽...
“应是相悦的吧?”姚五伯说得没有底气,“张霁娘‘三哥三哥’地唤,三皇子也每每应得十分欢快,不曾有半分不耐和委屈呀。”
既是两相悦,张霁娘又何必为了三皇子去勾搭一个小官之
而彻底发疯?
既是两相悦,三皇子又怎会答应迎娶许氏?眼看着张霁娘与徐慨说亲?
既是两相悦,梦里,在徐慨死后,张霁娘又怎会孤独地坚守藩地,而贵为圣
的三皇子却从未到过江淮?
张霁娘,喜欢三皇子是铁板钉钉的事。
三皇子是否明确过这份喜欢,却还有待商榷。
仲春的北京城,仍存留几分长莺飞、
木勃发的欣欣向荣之态,铁狮子胡同有一家为内务府供应鲜花
木的商户,细嗅一嗅,更有天桃郁李杏花天,暖窖熏笼自隔年之感。
含钏胸发堵,胸膛又生出如针刺、猫挠、手揪的刺痛感。
好久没有这个感觉了。
梦里徐慨去世前后,她常常出现这种痛。
今生梦醒之时,也常常出现这种痛。
随着她一步一步远离原来的生活,这种痛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过了。
含钏一只手死死抵住胸腔,一只手仰将冷掉的碎茶沫子汤一饮而尽,冰冰凉凉的茶汤顺着喉咙,来到胸腔、心肺直至胃肠,那
冰冷的感觉真实得像一簇雪在胸膛中化开。
张氏,喜欢三皇子?
那为何不去争夺恪王妃的席位?
甚至!
张氏全然可以在三皇子登基称帝后进宫,如若二两
相悦,虽不能做皇后,可做到贵妃、夫
,照张氏的家世,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为什么张氏甘愿嫁予徐慨?
等等!
含钏手掌猛地一缩。
不对!
等等!
如果张氏钟的始终是老三,她是不可能为了徐慨不
她而痛下杀手的啊!!
这不符合常理!
张氏根本不徐慨,又谈何嫉妒和恨?!
含钏缓缓抬起,嘴里像含了一包浸过水的黄连,又苦又麻。
徐慨是什么时候死的?
她记得很清楚,安哥儿刚刚周岁,他们迁到苏州未有多久,便给安哥儿举办了一场还算体面的周岁宴,安哥儿抓阄抓到一把色彩妍丽的扇子,众皆奉承安哥儿以后要长成一位丰富翩翩的浊世贵公子...
就在安哥儿抓阄周岁宴没多久,徐慨毙而亡。
张氏不许她为徐慨守灵。
如今想一想,是不是害怕她近距离看到了徐慨的死状,从而对徐慨因心悸而亡的原由产生疑惑?
徐慨,从未有过心悸之疾!
含钏手在发抖。
她低了低,很清楚地看到她的手,她放在灶台边上的那双手,在微微发颤。
徐慨的死,距离如今圣的过世,堪堪一年。
短短一年的时间,圣过世,三皇子即位,藩王出京,徐慨身故,父子兄弟
阳相隔、恩怨阋墙。
徐慨死后,张氏将正院翻了个底儿朝天。
当时,她与阿蝉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她一闭眼,便是徐慨的样子,耳朵边便是安哥儿虚无缥缈的哭声。
阿蝉说,张氏疯了,徐慨的七刚过,便将正院翻来覆去的,也不知在找什么。
她曾经以为,张氏是在疯狂抹去徐慨存在的痕迹。
如今想想,阿蝉半分没说错,张氏应当是在找什么...而她找的那个东西,就是徐慨的死因。
如果张氏不是因为而不得、
而生恨,而选择杀了徐慨。
那最好的解释就是,张氏是为了她所的那个
,杀了徐慨。
三皇子为何对徐慨起了杀机?
含钏不得而知。
可皇室宗亲,权力倾轧...
三皇子比张氏,更有理由厌恶徐慨!更有立场除徐慨而后快!
徐慨的死...
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慨为何会死!?张氏说徐慨她起誓,此生绝不为难自己与安哥儿?!这个誓言是什么时候发的?!为何会
迫她起誓!?
徐慨挂忧她与安哥儿,自己活着为他们遮风挡雨,难道不是最好的庇佑吗!?为什么要迫张氏起誓!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含钏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猜不到!
梦里,她为何如此无能!为何只会在徐慨的羽翼下生存!为何甘愿做聋子做哑做瞎子!为何要自怨自艾!
为何...为何这么弱?
徐慨拖着她,是不是很吃力?
徐慨为了保护她,究竟付出了什么?!
与张氏斡旋尚且不易,还需忌惮张氏背后的三皇子...
徐慨究竟都做了什么...
含钏扬起下颌闭上眼,不让眼泪滑落,心顿起毛躁与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含钏猛地将茶盅拂落在地。
只听茶盅“噼里啪啦”砸碎在地上清脆的声响。
含钏一闭眼,眼眶发酸发胀,急急地喘了粗气,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了心脏。
徐慨的死!
徐慨的死!
张氏、三皇子、富康大长公主...还有那些她还未曾发现的,那些在徐慨的死里争抢到一杯羹的
...
一个也别想跑!
......
灶屋的动静很大,白爷爷抬了抬耷拉的眼眸,先是看含钏低着走出来,双眼红红的,像是哭过;再看姚五伯跟在含钏身后,色略显畏缩。
老了成了
。
白爷爷眼珠子转一转,趁姚五伯推白大郎进屋的时候,冲含钏低声道,“这是怎么了?老姚身世不净?那如今还留不留?若是不留,你也给
找一个好一些的下家。老姚是个好
,年岁大了,若是
返还官牙,恐怕是要死在那处。”
含钏抹了把眼。
这小老儿,说听话也听话,说不听话也还蛮有自己主意的。
“姚五伯既是服侍您服侍惯了的,便就不换了吧。”含钏给小老儿揪了张温湿的帕子,抬
看了看
,
太旺了,很亮眼睛,“您甭天天躺着、坐着、靠着、等着,多走动多活动,要是实在不行就去香山给四喜张张大字、找找媳
儿吧...”
说到这个事儿,彻底把小老儿的关注点岔开了。
白爷爷一拍大腿,乐得眼睛都圆了,“你甭说!我还真看上一个!”
含钏蹙眉,“谁呢?”
“阿蝉啊!”
含钏:???
阿蝉?
是她认识的那个阿蝉吗?
那个在“时鲜”做二掌柜做得风生水起的阿蝉姑娘?
这到底是谁在打岔谁?
含钏一下子被白家老儿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