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担心他娘高龄产子不易,因而他爹在信中下一句就说,大夫和产婆都已经接到家里去住了,望他在京城勿挂念,只一心好好读书便是。
这封信不似给罗家的那封,这封信是他爹亲手写的,他爹近两年来都在学着认字,看上去学的还不错,只不过笔劲不够,写的字东倒西歪,有些字还缺少笔画。
可就是这样一封朴华无实的家书,愣是叫谢行俭哭红了眼。
他不得不承认,他想家了!
离开雁平快小半年,就是三十大过年的,他都没觉得有多想家,可现在对着他爹寄来的薄薄书信,寥寥几笔,上面却承载着他爹娘对他的浓浓思念。
须臾,谢行俭擦干眼泪,将书信叠起妥善收好,想了想,他执起笔回了一封。
封上蜜蜡前,他从衣柜里取出一个小樟木盒子。
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他这几个月赚的银子,除了第一个月赚的比较多点,有一千两左右,剩下的两个月,平均有七百多两,总得一共两千四百两。
他数了数,点出一千两的银票塞进信里。
整理好后,他这才拆开居三的信。
居三的信应该是找人代笔的,很短却将该说的都说了。
信上说,居三已经从北疆服役改结束,在徐尧律的帮助下,很幸运的没有被遣送原籍,大概四月初会来京城。
末尾还问候谢行俭和王多麦在京城的安危情况。
因提及王多麦,谢行俭忙将信给表哥送去,表哥跟在他后面,学了不少字,所以王多麦几乎能看懂居三的信,偶有几个字不识的,谢行俭便站在旁边提醒。
“居三真的要回来了?”王多麦看完信后,欢喜的不得了。
王多麦和居三认识的时间很短,但不知为何,王多麦和居三特别有话聊,所以当王多麦得知居三要回来,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随后的几日,王多麦就呆在家里收拾屋子,说要给居三腾个房间出来。
魏氏兄弟早已经搬了出去,他们一拿到罗家书肆的分红,就学着谢行俭在北郊买了一套宅院。
兄弟两人的院子离谢行俭的很近,小跑一会就能到。
魏氏兄弟搬出去后,谢行俭出钱将他所住的小院子重新整修了一番,两个厢房隔壁的耳房,一个改成谢行俭的书房,另外一个则修成客房用。
这回正好拿来给居三住。
居三的事谢行俭不用操心,丢给王多麦就行。
第二天,谢行俭起早去了一趟京城驿站。
他这回在信中夹带有银票,所以他不放心交给商队,便拿了五十两银子请驿站的官差帮他寄回去。
去的途中,他顺道去布庄买了几匹京城时兴的料子,红的黄的绿的青的都有,掌柜的说这些料子拿来做衣服,不忌讳男女老少。
他估计他买的这些,爹娘哥嫂并小侄子小侄女,一人能轮到一二匹。
谢行俭还想给未出是的小弟弟买点,无奈他不太会挑,便问掌柜的有没有婴儿用的好料子。
掌柜的笑眯眯的给他介绍了几匹摸起来软和的布料,谢行俭二话不说全要了。
京城的布料好看不说,穿起来还舒服,谢行俭如今赚了钱,理当让爹娘他们穿的体面点。
买完布料后,他辗转跑了一趟珠宝楼。
珠宝楼的首饰很多,雍容华贵的金钗头凤,流光溢彩的珠珥,还有锦绣珠翠的手镯等,看的谢行俭眼花缭乱。
成套的首饰谢行俭暂时还买不起,所以他琢磨了一下,在掌柜的介绍下,他给他娘挑了一根盘花的吉祥发钗,又给小侄女莲姐儿选了一支活波艳丽的流苏蝴蝶步摇。
原本他还想给辛苦伺候他娘的大嫂杨氏挑一根,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依他大嫂学的规矩,怕是不会接他这个小叔子送的首饰。
再说,他现在长大了,送长嫂外戴之物不合礼数。
况且,他和罗棠笙的婚事八.九不离十算是定下来了,除了亲娘,小侄女不算,毕竟还小,其他的女性,他还是少接触为好。
既然不能给大嫂买首饰,那就买给两个小侄子。
贤哥儿也有六岁了,他爹在信上说,贤哥儿如今跟着祥哥儿一起去学堂开蒙。
两个小孩子正是读书的年纪,他便给俩小孩一人买了一副上等的笔墨。
这一番算下来,刨去寄回去的一千两,他额外还为爹娘他们花了三百多两。
零零总总的,加上这些时日的花销,他从罗家书肆拿到手的分红一下缩水,算了算,大概还剩一千两。
京城物价高,好在他和罗家书肆合作的考集运营正常,不然光靠他去年从家里带来的银子过活,眼下定然是要过的紧巴巴的。
东西有点多,驿站官差称重后,按照朝廷规定的,多出的重量要加钱。
谢行俭又多掏了八两银子才将这些东西寄走。
驿站走官道,才七八日的功夫,谢行俭所寄的东西就寄到了雁平县。
沿着信上的地址找,却发现谢家大门挂了锁,送信的人去周围打听谢家人去哪了,得知谢家人搬回了林水村。
林水村老一辈之间盛传一种迷信,说子嗣难养的人家,若再怀上胎,最好在生产之前开祠堂烧一天香火,好叫列祖列宗保佑胎中之子能平安落地。
子嗣难养?
谢行俭的二哥遽然夭折,不正好对应这个吗?
谢家一家子对王氏肚子里的孩子格外重视,再加上谢行俭每回家书都要他爹注意他娘的生育安全,谢长义想了想,在王氏怀胎六个月的时候,就将王氏送回了林水村。
说起送王氏回林水村,就不得不提林水村里,王氏最反感的谢长忠夫妇。
谢长忠上回跑回来跟谢行文讨要五十两孝敬银子,忍无可忍的谢行文看不惯他爹为了一个寡妇休掉发妻,便跟老族长提出与谢长忠断亲。
谢长忠气不过说不要五十两了,谁料谢行文不同意,非要和谢长忠断绝父子关系。
老族长顾及谢长忠好歹是谢氏族里唯三的秀才,便劝父子二人好好谈一谈。
谢长忠一张嘴会说,三言两语就哄着谢行文软了性子,正当谢行文想再给谢长忠一次机会时,一道晴天霹雳冲着谢行文打了下来。
刘氏死了。
原来,谢长忠一面哄着儿子不断亲,一面私底下还跟那寡妇眉来眼去,那寡妇也不是个好东西,天天跑刘氏跟前撒泼,刘氏骄傲了大半辈子,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场和那寡妇打了起来。
结果是两败俱伤,刘氏头磕到了井盖上当场流血而死,寡妇也伤的不轻,左手两根手指生生被刘氏给咬断了。
杀人偿命,谢行文忍的丧母之痛,将寡妇连同纵使寡妇谩骂他娘的谢才忠一并告到了衙门。
两人皆被判入狱,谢长忠身上的秀才功名也被剥夺,谢行文还不解气,回去就让老族长将他和谢长忠解除了父子关系。
谢长忠失德被剥去秀才功名,此事在雁平县闹得沸沸扬扬,林水村的人恨透了谢长忠,老族长审视夺度,最终同意终结父子二人的关系。
这些事,在上回家书中,谢行俭就听他爹说起过。
刘氏的死给谢行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娘应该不会排斥住在林水村了。
果不其然,谢长义提出想将王氏挪到林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