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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颗开花炮子遍地开花,成片成片的太平军都被炸得血肉横飞。
李容发正在马不停蹄地撤退,忽然一颗炮子落在了他的身边。
火药炸裂的气浪差点没将他掀下马来。
「小麻雀!」李容发回头一看,小麻雀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正要转身去救,却被身边的将军一把拉住,道:「忠二殿下,小殿下被开花炮击中,凶多吉少。
你还是快走吧!再不走,这几千人的性命,就要全部交代给清妖了!「一边是自己的义弟,一边又是数千将士的命,李容发咬了咬牙,道:「撤!」天京城,荣光殿。
如今老天王病重,卧床不起,幼天王奉旨听政,所以朝廷也从真圣大殿搬到了荣光殿里来。
这次朝议,主要是对常州被围数月,救还是不救。
虽然李秀成已经派了他最钟爱的儿子去救,但区区三千人,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而且,他还很有可能会遇上戈登的洋枪队。
要不要再从天京派兵去救,幼天王道:「一切全凭忠王做主!」「对对对!」幼西王和幼南王也附和道,「老天王已经说过了,军政大事,都让忠王说了算!」「哎呀!你们不要看我,我带兵打仗的事,怎么记得过忠王?还是幼天王说得有理,忠王一个人定夺就好了!」洪仁发和洪仁达也道。
球全部踢给了忠王,忠王想不接都不行。
常州也是他多年经营的结果,心里自然也焦急着去救,可是天京城里能战的士兵,已经屈指可数,哪里还有多的能派出去?李秀成道:「幼天王,若是只靠天京的这些人马,恐怕倾城而出,也解不了常州之围。
要不然,你下一道诏书,让救援天京的各路王暂缓开赴天京,全部驰援常州?」「没用的!」洪宣娇道,」这诏书老天王早就下过了,可是来勤王的那些人马,都停留在安徽和江西观望,对天京如是,对常州亦如是!」李秀成叹了口气,道:「眼下,我先给侍王写一封信去。
他如今正在江西、浙江一带打仗,麾下精兵几十万,若是能说动他驰援常州,天京也能暂时松一口气!」洪宣娇道:「忠王,你该不会忘记你去年从红棉堤南渡的时候吧?在你来之前,侍王就已经劝你不要再赴天京了,你认为他现在还会来么?」李秀成道:「成不成不好说,但试一试总是无妨的!」散了朝之后,洪宣娇独自一人走出荣光殿。
汪一中已经给她备好了马,准备送她回西王府去。
「宣娇,请留步!」就在洪宣娇扳住马鞍,一只脚踏进马镫,准备坐上去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天国之内,敢直呼其名的,除了天王夫妇外,更无他人。
就连眼下只手遮天的信王和勇王二人,也不得不亲切地称她一声小妹。
「啊!是嫂子啊!」洪宣娇一边说,一边示意汪一中到旁边等候。
原来,叫住她的人,正是天王的正又月宫娘娘赖莲英赖王娘。
「不知你现在是否有空,到我的房里去坐坐?」赖王娘道。
「嗯……好!」洪宣娇本想散朝之后,到天京城头去巡视一番,振奋一下女营的士气,可现在既然赖王娘有请,只好跟着她一起重新进了天王府。
赖王娘的住处在天王府的东苑,对应着北京紫禁城的东宫。
虽然天王不怎么宠幸这个原配,但好歹也是糟糠之妻,依然令她统领整个天王府的后宫。
洪宣娇和赖莲英进了厅堂,在茶几两侧坐定,旁边的侍女很是乖巧,马上献了茶,又退了出去。
「嫂子,不知你今日叫我来房里,有何吩咐?」洪宣娇和这位王嫂平时关系也算不错,毕竟是从金田起义时一起杀到天京来的,就像自己家人一般,所以很多事也都是开门见山,直言不讳。
不料,赖莲英却有些吞吞吐吐,道:「这个……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卖个人情给我!」洪宣娇道:「嫂子,都是一家人,怎说两家话?你若是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赖莲英道:「不知你能不能放了傅善祥?」「啊?」洪宣娇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又大笑起来,道,「真没想到啊,那位区区的掌朝仪,天国的簿书,人缘竟如此之好,居然能让赖王娘拉下面子来求我!」赖莲英尴尬地笑笑。
洪宣娇道:「这几天,替她说情的人也不在少数。
天京城里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王,几乎都来求过我了。
甚至在今日早朝之前,忠王殿下也开口了!」「哦,是吗?」赖莲英倒不觉得十分意外,」原来忠王也来求过情了!宣娇,你看,这事你能不能手下留情,饶了她一条性命。
毕竟,这事是幼天王做的不对,同时还牵连到幼西王、幼南王等一大批幼王,傅簿书也不过是受害人而已。
如今,天京城里,傅善祥的名号全不亚于忠王,你若是当真将她法办了,这事宣扬出去,唯恐有损幼天王的名节。
而且,你仔细想想,那事本就错在几位幼王,若只处置傅善祥,那些个幼王却没有一个人获罪,难免不了让天京城里的百姓说闲话。
治法不严,厚此薄彼,将来天国如此号令臣民?」「哈哈哈!」洪宣娇笑了起来,「嫂子,你言重了!你试想,我若真想要她的命,当时在尚书苑,直接一刀斩了她不是更省事些?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将她押入死牢,等候各处衙门的审判呢?我将她关押起来,不过是挫挫她的锐气罢了!你放心,既然嫂子你开口了,我今天晚上就去把她放出来!」「啊!那便多谢了!」赖莲英道。
「不过,」洪宣娇又笑道,「幼天王如此也快成年了,嫂子不妨为她多配一门亲事,将来也免得他再做出这等荒唐事!」赖莲英道:「这不劳你说,我已经物色好一家姑娘了!只要洪天贵福自己点头,我便去奏请天王。
唉,如今陛下病重,让幼天王多添一门亲,也算为陛下冲冲喜了!」两个人又拉了一会儿家常,眼看着快到正午,赖莲英想留洪宣娇在府里吃饭,却被洪宣娇给婉拒了。
她辞别了赖王娘,从天王府里出来,让汪一中牵着马在前边走,自己坐在马鞍之上,似有沉思。
「西王娘,还去巡城吗?」汪一中问道。
「不,你先回去吧!」洪宣娇道,「我和采菱一道去死牢看看那个傅善祥!汪一中辞过洪宣娇,回西王府里去了。
洪宣娇只带着采菱一人,往天京死牢而去」天京的死牢里,到处都是老鼠、蟑螂、臭虫横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让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啊!」还没踏进死牢的门槛,采菱就突然大叫起来,两只脚在地上不停地闹腾,「臭蟑螂,居然钻进我鞋子里去了!」洪宣娇回头一看,微微笑道,「采菱,我不是早就让你换靴子了吗?你看,穿上了靴子,这些蟑螂、臭虫便钻不进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脚上的那双红绸缎靴。
「可是……可是……」采菱的脸又红了起来,「我从小就被家里人裹了金莲,天国的靴子又大又宽,穿上便不好走路了!」洪宣娇道:「改日我让典衣衙的师傅们为你做一双小脚的靴子,前头嵌铁块,包准你能一脚踢死一个清妖!」「嘻嘻!」听了这话,采菱不禁掩嘴笑了起来,「那敢情好!」自从进了天京之后,她虽然慢慢习惯说雅言了,但依然是一副苏州小女子的本性。
洪宣娇甚至怀疑,她到时候能不能像秋妹一样,驰骋在沙场上杀敌。
傅善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