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常老年龄大了,今儿晚上还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们!」哄堂大笑。
起身,寒暄,整理衣物,依依话别。
大地震中,牛秀琴突然来了一句:「你俩等会儿,啊,我送完前辈们就回来」虽然不清楚她说的「你俩」是谁,我心里还是一紧。
「没事儿,我打车就行」不是母亲又是谁呢?「就是,还送啥,我们打个的,一道就走了」郑向东打个酒嗝,他似乎就站在母亲身侧。
「可不能耽搁陈书记的事儿,」有老头附和,「哪能又接又……」「这时段,车可不好打,又冰天雪地的」不等老头说完,牛秀琴就笑了笑。
突然而至的白光中,镜头有节奏地晃悠,不过巨大的摩擦声总算是消失了。
雕花木椅,雕花条几,白色暖气柜,拉近又推远。
还有女性穿着皮裤的丰满大腿,数次充满了整个画面。
这条腿当然属于牛秀琴。
「对啊,客气啥,都是老朋友,」陈建军边走边说,「就是让牛主任受累了」「看看有车没,要没车再说」母亲笑着,噔噔噔的,似乎向门口走去。
「把陈书记一个人撂到这儿哪行?」饱满似鲍鱼的中年女声哈哈大笑起来,「凤兰啊,你不跟牛主任顺路么,就陪陈书记等会儿,要不——我留下来?」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真搞不懂有什么好美的,我怀疑这帮人刚刚吃的是屎。
但争议就在这场大笑中归于沉寂。
熙熙攘攘的寒暄和脚步声后,周遭安静下来。
「这个李素琴,就那一张嘴!」好半晌,陈建军说。
没有母亲的声音。
「回屋坐呗」陈建军走来,几步后又停下,「凤兰?」母亲似乎长吁口气,一阵噔噔响。
「你看你,门都不关!」陈建军又走向门口。
突然「啪」地一声,他猥琐地笑了笑,母亲咂了下嘴。
陈建军关门很轻,只是咯噔一声响,就像他的脚步声。
母亲并没有坐下,她打镜头前一闪而过,好像倚在了窗台。
「再喝点儿?」陈建军出现在镜头里,蓝色牛仔裤。
倒酒声。
「剩下也是浪费」这么说着,他走向窗台。
「老拎着包干啥!放下——放下嘛!」「行了你!」窸窸窣窣中,母亲突然说。
「咋了嘛,」陈建军声音低缓,「我哪又惹姑奶奶生气了?」「你真是……」话语变成了一口叹出的气。
「啪」地一声轻响,她应该把包放了下来。
「真不喝?」牛仔裤也靠上窗台,他两腿交叉,摆出一副休闲姿势。
母亲没音。
「不喝我喝」呵呵呵的。
陈建军发出夸张的叹息。
好半晌没人说话。
「干啥你!」母亲冷不丁「啧」了一声。
地板噔地一声响。
「没啥,就是想你」「啧」「俩月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都是些啥东西」母亲口气有点急。
「都是你啊,还能是啥」这么说着,陈建军深吸口气。
伴着刺耳的一声「吱咛」,一对饱满的大红色屁股骤然出现在视野中。
母亲一声轻呼。
我不由靠上了椅背。
母亲难得有色彩鲜艳的衣服,这种大红色裤子在我印象中似乎只有那么一条。
那年正流行喇叭裤和宽腰带,虽然欣赏不了花里胡哨的宽腰带(她说跟山枣瓜一样),但对喇叭裤母亲算是情有独钟,一搞就是好几条,这条大红色喇叭裤应该是在天津买的。
只是此刻,它被陈建军攥在手里,肆意揉捏着。
「咋跟老油条一样!」咬牙切齿。
母亲掰住那只猪爪,试图挣脱开来。
「老油条就老油条吧,我黏糊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病猪发出招牌式的笑声,右手灵活地躲闪。
「陈建军!」「到!」「啪」地,猪爪在屁股上来了一巴掌。
接着,陈建军把母亲揽入怀中,索性两只手都掰住了臀瓣,鬼知道他把酒杯放到了哪儿。
母亲叫了一声。
病猪掰开,合上,揉搓。
夸张的吸气声。
「你松不松开?」「放心吧,不是说了,照片都处理了」「松开」「怕啥,连相机都砸了!再说——」病猪直喘气,「她能把老子咋样?」「你饶了我好不好,陈建军」「老让我饶你,」病猪笑呵呵的,「那就说点好听的,嗯?」这么说着,他右手在肥臀上拍了一掌。
「啧」「屁股撅起来,求求我,我就饶你」这傻逼真能入戏。
母亲没吭声。
「凤兰」陈建军似乎贴近脸颊,甚至探上了母亲的嘴。
我也说不好。
圆润的曲线扭动着,像一团火,令我口干舌燥。
而高跟鞋在地板上磨蹭着,偶尔吱地一声响,仿佛什么东西刺穿了耳膜。
这种情况下,病猪的哀号当然是突如其来,不过一如既往地夸张。
他松开手,单脚跳了一下。
母亲则走到桌旁,拉把椅子坐了下来。
确实是那条喇叭裤,上身是件深绿色的短款羽绒服,去年都还在穿。
陈建军弓着背,装模作样地呻吟了好一会儿。
母亲端坐着,鼻息轻巧。
「坏了,趾骨碎了!」终于,陈建军挤出了一句话。
「碎了好」冷冰冰的。
「妈呀,真的」病猪又是一声呻吟。
母亲切一声,翘起了二郎腿。
「凤兰」病猪垂着头,还在哼。
「真的假的?」陈建军只是哼。
母亲半信半疑地起身,走向窗台。
很遗憾,就在靠近的一刹那,陈建军突然伸出猪爪,搂住了她的腰,与此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母亲一个猛转身,才得以甩开他的手,接着几个碎步跳出了镜头外。
半晌,她才又回到了椅面上。
而陈建军靠墙坐在地上,还在笑。
牛秀琴捕捉到了他的半边脸,说实话,眼泪都流了出来。
「经病」好一阵,陈建军才擦擦眼泪,戴上眼镜,站起身来。
他经质地喘着气,我估计是大笑的后遗症。
「凤兰」他轻笑着靠近。
「没人跟你开玩笑」陈建军立定,蹲下,手在母亲腿上搓了一下。
他就那么抬头盯着母亲,一动不动。
法令纹在镜头前无比清晰。
好半会儿都没人说话。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把戏,但肯定过于夸张了。
终于,母亲切了一声。
她扭了扭身子,于是在椅面上膨胀开来的肉屁股也扭了扭。
「我就不信你不笑」陈建军发出胜利的笑声,边笑边摩挲着母亲的大腿。
「行了行了,一边去」母亲挪挪腿,试图拨开陈建军的手。
但后者不依不饶,索性把脸压了上去。
「起开」母亲啧了一声。
但也只是徒劳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