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旧党诸公和西夏梁乙逋是否已经有了默契?那这算不算私通西夏?或许旧党觉得高太后年事已高,官家亲政在即,自家前途堪忧,便想趁现在先将陕西之事给定下来。
或许除了梁太后之后,梁乙逋会再次向朝廷称臣,再签一份和议。
只要有了这和议,好战的新党即使重返中枢,也无法轻易再对西夏开战。
这不是符合旧党安静治国的主张吗?他们想事先给朝廷,给官家上个紧箍咒。
说到底还是党争……不过章楶乃是率臣,做边帅的首要责任是打胜仗。
此事是否党争他没工夫去管,他只想单从军事角度来考虑。
梁乙逋欲借刀杀人,借宋军之手铲除自己的妹妹。
此事若没有过硬的证据,众将绝不会相信这条情报,朝廷也不会相信。
将帅相疑,乃是军中大忌。
这本身就是一条不能公开的情报,一旦公开,大概自己的仕途也就到头了,旧党诸公绝不会承认自己和西夏暗中有勾结,也决不会放过自己这个知情人。
当然章楶并不介意谁勾结谁,反正只要能打胜仗便是妙计。
他不由暗叹自己只是环庆路经略。
若是能像范仲淹、韩琦那样总领陕西五路,必然集结各路精锐至环州给西贼迎头痛击,此乃重创西夏的天赐良机。
可惜自己只是环庆路的经略,只能节制环庆路的五万兵马,自己能做的也只是就锅下米。
反正西贼最终来不来环庆路,自己都要做好战争准备,这样一想,也就没多大区别了。
而且有利的是,诸将的意见大多是和自己相同,都认为西夏此次真正的目标乃是环庆路,这对自己来说,就方便的多。
但是若把全路军马都调至环州迎战,恐众将仍旧相疑。
且就算全军尽出,面对西夏大军,兵力也处于绝对下风,正面硬碰实为以卵击石。
当然战事一起,但所有人都明白环州才是西夏目标的时候,泾原路,麟延路,秦凤路都会派来援军,不过等援军赶到环州,西夏恐怕早就撤军了。
想到此处,章楶再次感叹自己不是韩琦范仲淹,眼见此千载良机,却徒呼奈何。
看来只有退而求其次,力敌不行,此战当以智取为上。
诸公!章楶发话了。
众将立刻停了争吵议论,一起躬身施礼。
此次西贼不来环庆便罢,若来,坚壁清野,疲贼于坚城之下。
本路各州县镇堡寨所辖百姓,全限期迁入各州城内,沿途不许给西贼留下一粒粮食,沿边各寨,只留戌守之兵。
凡借故迁延逾期不至者,皆按通敌论处。
各州守令,整顿厢军巡检,查点军械,凡西贼至,不可出城迎斗,只须固守,保得城池不失,便是有功。
遵令。
在场的几个知州全部躬身领命。
折可适听令!末将在!折可适叉手施礼。
你率本部兵马守洪德寨,西贼举兵之时,不可与贼争锋!只留守备之卒,贼进一合,我退一舍,彼必谓我怯,为自卫计,不复备吾边垒。
乃衔枚由间道绕出其后,或伏山谷间,伺间以击其归。
末将得令!折可适厉声高喝。
许良肱,刘所,党万,张禧听令!末将在!四将一起躬身。
尔等各率本部兵马,沿白马川各寨布防,贼至便弃寨,不可恋战,退至马岭归折可适节制,不得有误!末将得令!众将齐喝。
李浩听令!末将在!张诚,马琼听令!末将在!深夜,一道道军令便在这白虎堂中传达下去,一匹匹快马从庆州城中四处飞驰而出,整个环庆路所有的军事力量,便在这一道道军令中充分的调动起来。
战云已经在西方的天际悄悄涌起,宋朝巨大的军事机器开始运转,整个陕西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扑面而来的大战……************宋元佑七年十月十二,泾原路鲁浪。
自打夏军驻军于此之后,连营数十里,每日便见兵戈声相闻,还有大队兵马频繁出入操演。
小股骑兵更是肆无忌惮的在乡野间四处游荡,仿佛正在养精蓄锐,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大举进攻。
而西夏虎视眈眈,宋军也没闲着,镇戌军、德顺军、会州、秦州皆已戒严,调动兵马巩固城防,只待西夏来攻,但是始终不见动静。
西军之中将士多为骁悍敢战之辈,此时己方根基已稳,西夏既然不来,忌惮之心逐渐减少,便萌生主动进攻的念头。
各州之守将不断派出斥候硬探前往试探夏军虚实,双方小股部队不断发生遭遇战,但是始终不见西夏大队人马出现。
旷野间,数以千计的马军向着夏军大营进发。
士卒们都穿着宋军红色的军袍,这六个指挥的藩落马军乃是镇戌军马军的全部家底,知镇戌军兼泾原路第五将郭成率领熙宁寨寨主张蕴统兵前往夏军大营,目的就是一个:踹营。
此举看似鲁莽,其实颇有深意。
西夏连年点集,最喜欢声东击西,真正出兵之前往往会大肆宣扬假消息,真正的目标往往南辕北辙。
此次西夏大肆声张要打泾原路,那幺实际倒霉的可能是其他地方,此地的连营不过是疑兵。
和西夏打久了交道的人,都会有如此的判断,只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敢于付诸实践,万一判断错了,几千人出去和几万人野战硬碰,实在是以卵击石。
但是这种风险对于郭成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郭成此人便是在名将如云的西军之中也是个传,他乃是当年熙宁朝名帅郭逵旧部,南征交趾时屡立功,富良江一战,他率部陷阵,力斗交趾象群,身被数创却死战不退,手刃贼兵数十人,连续砍坏数把佰刀,终破贼阵,勇名一时传遍南疆。
元丰西征之时,他随刘昌乍强渡葫芦川,血战磨脐寨天险,夜袭鸣沙城,屡建战功。
打灵州便是郭成所部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追着西夏败兵险些一口气夺门而入灵州,有人说他当时若跑得快些,可能灵州城便下了,甚至西夏现在都已经灭了。
后来困城时灵州夏军派骁将出阵挑战斗将,又被郭成单骑斩于阵前,西夏守军为之夺气。
而最后夏军掘开七极渠,引黄河水淹宋军大营,泾原路宋军精华几乎全军覆没,这郭成偏又死里逃生,活着回了宋境。
他的功名富贵,都是一刀一枪在沙场上提着脑袋挣来的,鬼门关前都转过几回了,对于他来说,生死实为等闲事。
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只要他怀疑其中有诈,是不会考虑什幺风险的。
此处距离西夏大寨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路程,前面斥候前来禀报,并未发现西贼大队人马出寨,郭成心中越发生疑,西夏人多势众,正巴不得宋军出城野战,自己兴师动众而来,正中其下怀,断无不出兵之理。
况且刚才顺路消灭了一股西夏游骑,有一个跑了的,必要回来送信,而夏寨此刻全无动静,其中必定有诈。
难道真是疑兵,若真是,这夏军走了多久了?郭成再不犹豫,下令张蕴率一指挥马军先行充当先锋,自己领兵在后徐徐接应。
张蕴那一指挥马军如入无人之境,一口气竟直冲到西夏大寨前,轻易而举击溃了前来阻击的百余夏军,那些夏军竟不入营,而是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