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唏嘘不已。
槿汐的话,仿佛是在盛赞太后的盛德以及与舒贵太妃的姐妹之情的,然而对我问的问题,却是似乎风马牛不相及。
槿汐明白我的疑问,道:“先帝驾崩之后,舒贵太妃恸哭不止,几度欲要殉先帝而去,幸好宫人们发现得早被救了下来。宫中妃嫔虽然从前与舒贵太妃诸多不合,却也十分感动,连外头的臣子都知道了,盛赞舒贵太妃大义。太后也十分感动,而此时舒贵太妃亦自请出家为先帝祝祷,将六王爷托付给了太后抚养。太后感念舒贵太妃一片心意,又说太妃养尊处优,自然不能和甘露寺众尼同住,所以特意建了安栖观给舒贵太妃独自居住,于是命她出居道家,而不是进甘露寺修行。太后又怕旁人伏侍太妃会不习惯,于是就让太妃的贴身侍婢一同跟了去住。也是太后体谅舒贵太妃的心思。自然,舒贵太妃若无大事也是不能随意离开安栖观一步的。”
槿汐说得十分委婉,然而再委婉,我亦明白了。
舒贵太妃出居道家,而甘露寺是佛寺,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又只有一个侍婢伏侍……我心下一动,如此,舒贵太妃几乎是与外界断了任何关联和消息。
我若无其事道:“听闻先帝生前十分喜爱清河王,几度有立他为太子之意。”
槿汐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感起伏与好恶之意,“舒贵太妃的出身备受世人争议,立清河王为太子连朝臣都反对不止。当时琳妃娘娘在宫中无论论位份还是宠爱都是仅次于舒贵太妃的,而出身又高贵些,又有执掌六宫之权。所以先帝退而求其次遗旨立当今圣上继位天子也是情理之中的。”槿汐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仿佛轻描淡写一般无关紧要,然而我听清楚了,“何况又有当年摄政王的支持,当今圣上继位天子是顺理成章的。”
我只觉得脑中一阵阵发凉,却是如明镜一般刹那雪亮。
摄政王!他才是玄凌继任为帝最紧要的一着吧。
然而,陈年旧事而已,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了。如今,稳坐在紫奥城九龙金椅之上俯瞰天下的,是玄凌呵。
我喃喃道:“所有纷争的根源,都只因为舒贵太妃是摆夷女子呵。”
浣碧原本一直安静听着,听到此处,手中的饭碗“咯噔”一声落在桌上,滴溜溜打着圈儿。我忙帮她按住瓷碗,关切道:“怎么了?”
浣碧的眼倏忽一跳,“我只是好,舒贵太妃是摆夷女子出身么?”她低低道,“摆夷被征平之后成为大周属国,然而到底是异族,舒贵太妃能以异族出身而到此地位,实在是不容易呵。”
我闻言侧头,“浣碧,你仿佛对摆夷有些了解。”
“不过是听说些皮毛而已。”浣碧的眼中又恳求的色,向我道,“小姐,你方才说还要拿‘长相思’去太妃处,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和颜悦色道:“你也很想见见太妃么?正好要抱琴去,我们便一同去吧。”
浣碧颊上露出柔和的小孩子气的喜色,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择了个天高气爽的日子,浣碧抱了“长相思”跟随我步行至后山。却见门外停了匹白马,正是“御风”。它见了我,欢喜地嘶鸣了一声。 /er/b1o59oc2168184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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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9节:佳人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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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抚一抚它的耳朵。门内有欢悦的畅谈声,因浣碧迫不及待的推门而暂时停了下来,已经听得浣碧清脆的一声“王爷”。
目光所及之处,是着一身月白纱衫的他,负手立在太妃身边,闻声向我看来的目光中有惊诧,更多的是惊喜。他说:“方才母妃刚与我说到你……”
我明了,与他点头示意,然后对着太妃敛衽为礼。太妃含笑来扶我,道:“清儿刚从川蜀一带回来呢,连王府都还没来得及回去,你来得也巧。”
我笑道:“今儿把‘长相思’带来给太妃,我闯下的祸,要劳烦太妃为我弥补了。”我指着浣碧道,“这是我的贴身侍女,今日特意带来与太妃请安。”
浣碧规规矩矩行下礼去,口中道:“给太妃和王爷请安。”
舒贵太妃招手让浣碧走近,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着道:“眉眼生得十分齐整,细皮白肉的。”太妃笑着看我一眼,道,“尤其这双眼睛,长得倒和你像。”
我不想太妃眼这样犀利,玄清在旁亦笑:“从前我不过觉得人有相似,如今听母妃说起,更觉得她们的眼睛像极了。”
浣碧羞涩地低一低头,把琴交到积云手中,于是一同坐着喝茶。玄清刚自远地回来,舒贵太妃爱子心切,难免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问长问短。
太妃与清用摆夷语交谈了数句,我并不听得太懂,不由微微蹙眉侧耳认真去听。
浣碧见我蹙眉,悄声在我耳边道:“舒贵太妃是用摆夷土 语在和王爷说话。”
浣碧说得声音低,然而舒贵太妃离得近,还是听见了。不由看向浣碧问道:“你懂得摆夷语么?”
浣碧略略迟疑,道:“懂得。”她定一定,“因为奴婢的母亲是摆夷女子。”
我凛然一惊,难怪浣碧今日一定要跟了来,原来她的生母亦是摆夷女子。
太妃眉目间颇有点欢喜的色,道:“是么?”说着用摆夷语问了几句话。
浣碧的摆夷语并不十分流畅,倒是会以摆夷人见过长辈的礼节向舒贵太妃问安。
舒贵太妃果然笑逐言开,含笑招手道:“你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舒贵太妃伸手托起她的下颔,仔细端详良久,轻声问道:“你在甄娘子家府中为奴?”
浣碧不自觉地低头,“是。正是从前的吏部侍郎甄府。”
太妃微微沉吟,忽然眸中一亮,询问道:“他的名讳可是叫甄远道?”
浣碧轻轻点头,我见问到爹爹,也不好闭口不言,于是禀明道:“甄远道正是家父,浣碧自小便伏侍在我左右。名为奴婢,实则情同姐妹一般。”
太妃凝视浣碧片刻,突然问道:“何绵绵是你什么人?”
浣碧身子陡地一震,一双秋水明眸骤然浮上了一层稀薄的雾气,“正是我娘亲。”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浣碧生母的名字。从来,我只知晓浣碧是我的妹妹,而她娘亲的一切,没有人对我说,我亦是茫然不知的。
舒贵太妃叹了一声,道:“果然,母女俩长得这样像,好比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母亲……还好么?”
浣碧喉中哽咽,眼泪已经滚滚落了下来,只得回转身去拭泪不已。我替她回答道:“浣碧出生不久,她母亲就去世了。所以爹爹抱她回来,自幼养育在府中。”
“那她的摆夷话……”
浣碧啜泣道:“甄大人会一些,是他教了我的。起初我还不知大人为什么要教我摆夷话和礼节,后来才知道……”
太妃怅怅叹息,片刻道:“绵绵与我同是罪臣之后,她更被永世没入奴籍,不得翻身,自然是不能嫁与官宦之家为妻作妾了。怪不得浣碧要称你为小姐了。”说着不由泪光盈然,抚着浣碧的额头道:“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我心中也是伤感,抬头见玄清目光凝滞在我脸上,忙别过头去不去看他,只向舒贵太妃道:“浣碧的母亲,可是与太妃熟识的么?”
舒贵太妃一壁安慰地拍着浣碧的肩膀,一壁向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