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够朱宜修坐稳一辈子的皇后宝座了。这才是朱宜修最大的胜算呵。”念及此我不觉恨恶切齿“只要她一日是纯元皇后的妹妹本宫就一日也不能扳倒她!”
槿汐淡淡一笑在我榻前坐下拿了玉轮轻轻在我手上滚动摩挲徐徐道:“既然知己知彼咱们就有出头制胜的日子。娘娘且容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除开前头的傅婕妤宫中还有谁比娘娘更肖似纯元皇后呢。”
她的话说得极轻缓然而我心头还是猛地一刺仿佛整颗热辣滚烫的心在仙人掌刺堆里滚了一圈那痛楚虽细却半分亦挣扎不开。槿汐也不多语只细心为我戴上一套纯金镶鸽子红宝石的护甲仰脸看我道:“奴婢出言无状娘娘若生气只管戴上护甲狠狠打奴婢的脸出气奴婢自甘承受。”
我十指渐渐僵硬抚着冰凉坚硬的护甲良久不一言。许是殿内的沉香熏得久了吧那弥蒙如缕的袅袅浮上了心头浮得眼底微微涩。我抑住鼻尖的酸涩拉起槿汐道:“你的意思我晓得了。”唇角牵起漠然的笑色“如你所说我既要再回紫奥城必得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既然没有心……”我抚着自己的脸颊“惟妙惟肖地做一个影子是下下之策言行容貌相似也只是中庸之道否则皇上对傅婕妤之死也不会不足为惜了。若论上策么……”
唯有做自己而又能勾起他对纯元的回忆才是长久的存身之道。
槿汐低头思索片刻拨一拨耳上的点翠坠子低声在我耳边道:“有件事娘娘不得不当心今日皇后亲自探望皇子与帝姬皇上在倒也罢了。只是若以后咱们一个不当心……”
“没有不当心的!”我打断槿汐“咱们既回了这里就只有事事当心人心可怖甚于虎狼凶猛这孩子是我的命根子我决不容任何人伤他们分毫!”
浣碧安静听着忽而道:“小姐既要保着帝姬和皇子方才怎不告诉皇上那猫是人指使的好让皇上彻查六宫咱们也可借机引到昭阳殿去叫她不得安生。”
是么?我莞尔不语。与其如此我宁愿玄凌存下疑心逢事便杯弓蛇影也胜于只顾眼前痛快。然而这话是不方便说开的我只侧身道:“我乏得很去叫花宜来给我揉一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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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旧欢如梦
小皇子的名字不日便定了下来大周历来以水为尊又常道:“民心如水既能载舟亦能覆舟。”因而皇子的名字循例从水部名为“予涵”。小帝姬的封号本容易取不过是择吉祥美好的字眼就是然而玄凌晓得胧月自小不在我身边养大于女儿份上自觉亏欠便叫我自己选一个封号。礼部选定的是“荣慧”、“娴懿”、“上仙”和“徽静”四个玄凌笑吟吟傍在我身边温然道:“礼部拟了十个来朕斟酌再三留了这四个你自己喜欢哪个?”
彼时我已经能起身披着一件浅妃红的长衫立在摇篮边望着一双儿女微笑拿了一个小拨浪鼓逗他们玩耍口中道:“礼部自然挑好的字眼来凑都是一样的。”
帝姬安静只好看着拨浪鼓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予涵却不一样小哥哥倒很想用手去抓模样十分活泼可爱。我瞧着予涵心底已然安心这孩子一双眼睛如乌墨圆丸一般并无一丝殊色。
我爱怜笑道:“帝姬的性子沉静倒是咱们这位皇子只怕是顽皮的。”
“一动一静正好。朕倒觉得皇子要活泼开朗些好想起予漓总是老气横秋、死气沉沉的见了朕就像老鼠见猫一般。”
我回眸佯装嗔道:“皇上自己要做严父罢了不怪孩子害怕。”
“那么朕答允你在他们面前只做慈父罢。”他笑:“你也正经想一想给咱们帝姬择个名号才是。”
我如何舍得移开看这双孩子我只道:“皇上喜欢哪个?”
“朕觉得上仙二字甚好。”
“上仙帝姬?”我低低念了几遍回身笑道:“徽静也尚好。只不过……”
他笑吟吟牵过我的手抱我在膝上“只不过什么?”
我揉着额头娇笑道:“礼部定的封号不过如此罢了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玄凌一个个读了几遍不觉大笑“上仙?咱们的帝姬难道比不上仙么?礼部一个个腐儒当真是酸得紧了。”
我故意叹口气“左不过是位帝姬罢了不拘叫个什么名字好养活就行。”
玄凌抵在我的额头上“你这促狭妮子明明自己对小帝姬疼爱得紧还拿酸话来堵朕的嘴。”他吻一吻我的脸颊轻悄道:“咱们自己的孩子自己起个名字就好你且想个好的。”
月白色的|乳|烟缎攒珠绣鞋轻轻点着地上的一盆水红的秋杜鹃“皇上给涵儿定的名字甚好涵者沉养也希望这孩儿将来懂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意思。”
玄凌颇有欣慰之色自得道:“朕为咱们皇子的名字费了五六天的功夫才定下这名字来。涵者包罗万象希望这孩子能不辜负朕的期望。”说罢俯身慈爱地逗着予涵。
我心头突地一紧隐约猜到些玄凌的心思却也不好多说只低头抚一抚帝姬娇柔的小脸。许是我的刻意吧我的眼肿看去这两个孩子的眉眼颇有几分酷肖他们的父亲皆是那样清嘉明和有至真纯的眼。
我不觉嫣然含笑低低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帝姬的封号便叫‘灵犀’可好?”
“灵犀?灵犀!”他朗声念了几遍蓦地抱起摇篮中的小帝姬高高举起大笑道:“朕与你十年来心有灵犀咱们的女儿就封为灵犀帝姬。”
玄凌这样高兴窗外如血的枫色映在他的脸颊上愈加添了红润。近年来朝政固然忙碌然而他亦夜夜笙歌佳人又加之前些年误食五石散之故昔年英挺的面庞上时时或有疲倦而苍白的影子。我几乎有些一丝恍惚。这些日子留心看来他是真心疼爱这双子女怎么会不疼爱呢?我是真以为是他的孩子是他盼望了许久的皇子和帝姬是兆意祥瑞的龙凤双生。
心里忽然漫过一缕几乎不可知的冰冷的畏惧如果……他知道这双孩子不是他的?!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咬紧了踌生生把这一丝恐惧压了下去。不!永远没有如果!这永远都是一个秘密。
秋光渐凉连风吹过的余凉里都带着菊花清苦的气息。大殿内静得恍若一池透明无波的秋水任时光无声如鸟羽翼渐渐收拢安静。宫人们皆守在殿外唯有浣碧侍立在鲛绡纱帷下垂拨弄着紫铜鎏金大鼎内的百合香。天气疏朗殿内香烟袅袅飘忽不断连眼前之景也蒙上了一层别样的柔和气息。
浣碧见玄凌抱了灵犀一晌笑着迎上前道:“皇上也抱累了交由奴婢来吧。”浣碧一色莲青的衣裳身姿楚楚。鬓边簪一枝半开含蕊的秋杜鹃倒愈加显得她一张秀脸白皙如玉娇如荷瓣。玄凌把灵犀交到她手中不由多看了两眼道:“这丫头跟了你许多年倒是长得有几分像你了。”
我斜靠在美人榻上抱过一个十香团花软枕轻笑道:“这话多年前皇上就说过了说浣碧的眼睛长得像臣妾。”
玄凌“嗤”地一笑看着浣碧退下的身影道:“从前只不过是个有几分姿色罢了纵使眼睛像你也是个只知穿红着绿的丫头。如今年岁大了与你在气韵上也有一二分相似了。”
我索性靠在枕上不起似笑非笑看着玄凌道:“皇上今日怎么了对着臣妾一个侍女就这样没口价地称赞没的叫人笑话。”
玄凌失笑摩着我的肩道:“做母亲的人了反而小气起来她若不是你的近身侍女朕还未必肯说这几句话——不过是见了浣碧想起胧月来那孩子越来越大样子倒有几分像你了。”
我扶一扶髻后欲堕未堕的一支白玉珠钗道:“其实胧月是像皇上多些与臣妾并不十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