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26日《风俗店的崎小姐》(2)东北往事周二早上通常是专业课,多数学生选择在精力未松懈的上午,将冗长乏味的数算公式、电路分析等无聊课程一股脑完成,这不失为明智之举。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不出意外的这节社会学选修课没有想象中热闹。
教室只有三分之一的座位被使用,集中在后排。
来上课的自然不是兴趣使然,仅仅为了应付严格的学分制度,教授讲的什么对于他们无关紧要,窝在角落闭目养。
靠墙位居中间靠后的座位,我拿着上课前分发的讲义打了个哈欠。
讲义上的内容我略微扫了一遍,大约是开学以来第一堂课,上面没有特别有用的信息。
老生常谈的自我介绍和说明,寥寥几行再无其他。
台上教授环顾教室,眼前惨烈的场景让他不由得哀叹一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师玉真理。
旋即,照本宣科的介绍起自己,聊了聊以后大致教学内容。
话语时断时续缓慢行进,时间在懈怠的气氛中推进。
七月份余下两周不到,气温逐步升至高点,好在学校的空调冷气充足,激的我直起鸡皮疙瘩。
打了个冷颤,鼻子流出粘稠的液体。
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抽出一张揉成条塞入鼻孔,止住鼻涕。
台上的师玉教授不知从何时开始,把话题转到了近代文学,莫名其妙的提到芥川龙之介。
接着从夏目漱石讲到宫泽贤治。
我搞不懂其中的关联,硬要说他们或许都是日本人,何必要反复强调。
况且,我极少读昭和之前的作品。
不可否认那些叫得出名字的人绝算得上近代文豪大家,它们或多或少的影响了如今的日本文坛。
可于我这异邦人,隔着文化和年代的障壁,总感受不出它们究竟好在哪里。
这其中既有我个人的原因,也有其他缘由。
最有可能,是我本身不是个能沉下心来写作的人,让我安安静静地对着白纸坐上一天,比死还难受。
以至于谈起文学一类的话题,天然抵触。
若不是因为这个,我如何会选择来到一个理工大学?饶是如此,最终抵不过命运,莫名其妙被迫上了节文学鉴赏课。
听了一会儿,晦涩的内容勾起我的睡意。
或许他讲得不算无聊,但比起昨夜失眠一整晚的我来说,此时的睡眠比起他的话题来的重要。
我理解了那些早早昏头大睡的人,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
并为自己之前武断的想法感到歉意。
于是,我伏在桌面,同它们一起闭上眼睛。
10月末尾,阜新迎来了第一场初雪。
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绿皮火车抵达终点。
列车缓慢进站,随着蒸汽从车头喷出,停止震动。
车门外,我望向铁轨右侧破败厂房墙壁,上面残留着「工序」、「质量」之类的红色标语。
身后乘务员裹着墨绿色军大衣,扯开喉咙指挥众人。
跟随人流,往站台出口移动。
大厅中,广播里口音极重的播报员一遍遍重复着即将出发的班次列车。
听着熟悉的乡音,推开最外侧玻璃门,扑面而来的细雪飘落嘴角,苦涩滋味从舌尖上达大脑。
张口正准备痛饮氧气,冷冽的空气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吸吸鼻子,终于有了身处东北的实感。
时隔多年,我再次回到这片睽违已久的土地。
靠着马路边栏杆,行李摆在脚边,等待朋友到来。
自打初中毕业后,除了08年那场雪灾,得有7年没见过这样飘雪的景致。
而在南方的日子里每年夏季,台风屡见不鲜。
整个少年时代的冬季都处于这样天寒地冻的氛围,因而我确信雪就是冬天的代名词。
相对应,台风也成了我对夏天仅有的印象。
「这里!」米黄色的出租车停在马路边,透过车窗,张洋招手示意。
搬运行李花了些力气,我有些疲倦的坐上副驾。
张洋见我系好安全带,放下手刹。
边调整头顶的后视镜,边向我搭话。
「咱俩有七八年没见了吧?」张洋叼着烟,单手扶住方向盘。
枣红色坎肩马夹勒住灰色毛衣,十分滑稽。
他搓着手指,看起来局促不安。
「少说也有七年」摘下眼镜,用衣角擦去镜片上的雾气。
「来一根?」张洋把玉溪递到我面前。
「戒了」我说。
他瞥了我一眼,没再言语,将嘴里的烟放回烟盒。
抬手转动钥匙,车身缓缓启动。
「咋想起回东北了?」这其中缘由,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若说没有理由如何大老远从乐清跑到阜新?我解释不了。
惟有一点,乐清我呆不下去。
回过来时,已经坐在前往阜新的火车上。
「刚好有时间」「玩几天?」「看情况」我不确定,可能后天就走,或是住上几个星期。
「住的地方找好了吗?」「还没」「要帮忙吗?」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七年的时间似乎没有改变什么,街头巷尾一如当年我离开时的模样。
「谢谢,不用了」不想麻烦这位多年末见的老朋友。
「这么些年阜新还是老样子」「可不嘛,年轻人都往外跑,阜新早就没啥活力了」张洋无奈的点起根烟,车窗摇下一条小缝。
「这座城市已经死喽」寒风夹杂雪花吹进车内,我收紧羽绒服。
汽车安静地行驶在公路,看着眼前这具庞大的尸体,疾驰于上的我,感到悲哀。
「不说这些,等会儿晚饭准备怎么解决?」「随便对付一口吧」张洋随手将烟头扔出窗外,摇上车窗。
「要不来家里吃吧。
我下午也没活儿,都提前叫你嫂子买好菜了」「会不会太麻烦」「跟我这么客气干嘛,咱俩都多少年没聚了,不给我这个老同学一个机会?」「好,那尝尝咱嫂子手艺」
我说。
解放大街上,张洋载着我一路离开市区,往更加荒凉萧瑟的方向前进,柏油路逐渐变为坎坷崎岖的黄土地。
视线里向后飞掠的平房,破败不堪,外围原本茂盛的杂草,安静地枯死在墙根。
道路两旁杨树稀疏排列,深棕色遒劲枝干光秃秃一片,冷硬骨架朝四面八方延展。
树下那只年迈的黄狗,无精打采地抬起头,又摇头晃脑地伏下身体。
雪花在空中旋转,缓慢飘落。
所有的事物表面,一层肃杀的白色在不断累积。
车外愈发破败的街区唤醒脑海中陈旧记忆,那些色调苍白的画面和眼前的景象重迭。
「这地方还没拆呢」「说是今年拆,这都快到年关了,没个准信儿。
说是和村头那家人拆迁款没谈拢」张洋骂了一句,撇着嘴干巴巴地苦笑。
「好事啊,给不少钱吧?」「阜新比不上南方,指着拆迁款发财不现实」「好歹不用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