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老爷们苦杀是个公差,那里倒来伏侍罪人。
你又没一文孝敬,若要与你担些利害,只除将身子与老爷们快活快活!”瑶瑟此时顾不得羞耻,只得勉强应承。
一路小心伏侍,每日每夜上下口都有得受用。
一夜,二差人熟睡。
瑶瑟独坐凳子上,珠泪纷纷而坠。
左思右想,只是自家不是。
如今出乖露丑,有何颜见诸亲之面?不如一死,却不干净!悄悄抽身起来,扯下脚带,打成结儿,悬于梁上。
呜呜咽咽的哭了一回
,遂引颈受套,两脚蹬开凳子,做一个秋千把戏。
也是命不该绝,合当受国法死。
只因一路奔逃展转,这脚带不知缠过了几多时,布缕虽连,没有筋骨。
一用力,就断了。
刚刚上吊,扑通的跌下地来。
惊觉两个差人,急跳起身,救醒转来。
骂道:“这贱人!你把死来图赖我们么?”着实痛打一番。
自此愈加小心,每夜受用过了,便把一条铁索,将瑶瑟锁在房门背后,不容转动。
瑶瑟自尽不成,又添许多苦楚。
正是: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话休絮烦。
且说两个差人,一路押着瑶瑟,迤逦解至湖州。
再带上行枷,依旧贴了封皮,一迳入城,直至湖州府前来。
当厅投下了衢州府文牒,押瑶瑟至堂前。
湖州知府闻说瑶瑟解到,即时升厅。
先写了一个回帖,教衢州府差人赍去回覆。
随把瑶瑟除了行枷,押至案前跪下。
定睛一瞧,果然花容月貌,好生动人。
又将招词看过,勘问道:“久闻你聪明伶俐,过目成诵,有女状元之才。
尔既知书识字,应知礼义名节,为何这般贪淫无耻,不遵闺训,不论纲常,做下这等逆伦大罪,是何理说?”瑶瑟见说,泪下数行,啜泣不已,叩头诉道:“相公青天在上,犯妇自幼读书,岂不知节?只为自顾才貌过人,立意得风流俊雅者,与谐伉俪。
然堂上双盲,竟以花眷玉貌,许与土木偶人。
万不得已,只得暗谐鸳偶,比翼交颈,遂至积幻生枉,牵毙无辜。
总由着望不谐,竟自荼毒此身,是犯妇自投于死,悔之无及也。
伏乞青天怜悯,赦宥一息。
自今以后,改恶迁善,学做好人便了。
”府君见其辞色哀感顽艳,叹道:“尔语言伶俐,何遽作事胡涂?既谋死了亲夫,这一剐是万万免不得了。
”瑶瑟不胜愤恨,叫道:“正惟伶俐之过耳!自谓以此身付之土木偶人,不如付之白刃之犹为不负也。
”府君听了这话,发怒道:“这样毒心妇人,自恃才貌,便不顾廉耻,与人苟合。
先头虽是吴节孝和奸,然同谋杀死亲夫,已是凌迟重罪。
其后致奸夫丧命者,实首于你淫嬲之罪也。
你这恶妇,一剐以偿二夫之命,也不为枉。
”喝教选上号毛板,带到衙门褪衣打她四十。
瑶瑟苦苦哭告,那里肯听。
亏得隶卒见这娇娘粉团也似臀儿,存了一点爱惜之心,都不甚深重,止有五七下着肉。
不然瑶瑟这般娇怯身躯,早已呜呼尚飨了。
打毕,当厅画供,叠成文案,取一面大枷枷了,发下死囚牢里。
有分教香肌玉体,零星葬于猪犬鸢鸟之腹。
正是:万恶淫为首,报应不轻饶。
却说秦乡绅听说女儿捉回,招成铁案,下在死囚牢中,连忙带上几千银子来到城中,想要设法搭救。
然府君不徇私弊,直绝峻拒,再三相恳,终是无计可施,只得收拾回家。
尽将银钱送进监去,央人好生看觑。
因他使了钱物,瑶瑟在监中倒不曾受苦,反落得自在快活。
狱吏之子某,久涎瑶瑟之美,时时殷勤讨好,把她刑具都松放了,住在一个好房头,又将些饮食调养。
瑶瑟得这一番的收拾,浑身爽利,棒疮全愈,感激不尽,情愿委身事之。
在监中重新调脂弄粉,与吏子不分昼夜,极意寻欢取乐。
心中痴望,犹以为其父上下打点,上司或批驳,尚有生路。
不意府君申文上司,详审议罪,奏过朝廷,倒下圣旨:“勘得犯妇秦瑶瑟,风流放荡之女也。
不合私通奸夫,药死亲夫,又不合贪淫无度,纵欲伤生,以致奸夫丧命。
火伦丧耻,大逆不道,准律凌迟处死。
剐二百四十刀,分尸五段,首级枭示。
文书到日,即便施行。
”湖州府官奉了圣旨,即命差役人等,将朝廷文书并招状,满城张挂。
次日绝早起来,一面传齐差役及刽子手等,皆在大堂伺候;一面移文城守,点兵护卫。
辰牌时分,知府穿了大红吉服,升堂公座。
衙门差役,齐齐正正排立两旁。
刑房书吏,标牌呈上。
知府标了硃笔,着令监中取出瑶瑟,当厅听断。
又分付大开衙门,一任城中百姓观看。
传令道:“秦氏虽则风流孽债,总是奸毒谋夫,此去迎游四门,使百姓们皆共惊畏,本府地方就没有这些风月事了。
”当日闹动城里城外人都得知,男子妇人,挨肩擦背,不计其数,一齐来看。
正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却说瑶瑟昨夜与吏子春风一度,至晓方休,起来梳洗完毕,天已大明。
正要吃饭,忽见两个公差走进监来,一人执牌,一人道声:“恭喜。
”将标牌与她一看。
瑶瑟叫声:“苦也!”心胆俱裂,慌做一堆。
差役一拥上前,将她揪出牢房,钉上死囚枷锁,到案前祭过狱,拥出监门。
只见门外闲汉似潮涌来,个个延颈举踵,要看披枷带锁美裙钗。
瑶瑟此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是垂头丧气,默默无言。
差役驱散闲人,将她押到大堂,除枷去锁,跪在案下。
知府问曰:“秦氏,你通同奸夫,谋害亲夫,败化伤风,罪恶迷天。
今日明正典刑,可有怨言么?”瑶瑟得知顷刻便要绑赴市曹,凌迟示众,早吓得三魂出窍,六魄离身,登时叩头如捣蒜,连连叫道:“下次再不敢了。
”府官嗤曰:“如今迟了,说也无用。
”瑶瑟兀自哀告讨饶。
你想:此际有那个来采你?当下读了朝廷明断,写了犯由牌,画了伏状。
赐过盏酒片肉,一齐动手,将她身上衣裳尽剥去了,赤条条不着寸丝,露出麻团也似白奶,下面微微的几根毳毛。
堂上堂下,看的众人皆拍掌欢笑。
堂口将木驴牵过,其形有三尺多高,如同板凳相仿,四脚向下,各有车轮。
前后造有驴头驴尾,驴背上立有松桩。
众人撮瑶瑟跨木驴,掷索长钉缚于桩橛,
头发扣在驴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