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森森而至。
「滚开!」
王大川情急拼命,刀光如电,以攻对攻,斩向来人。
来人自不愿与王大川性命相搏,身形一转,避开厉斩刀的锋芒,可不等王大川举步向前,冰寒刀光又自侧后攻到。
王大川连声怒吼,挥刀狂舞,周身三尺皆在他刀光罩下,刀光滚滚,如浪如潮,怎知来人身法巧妙非常,在刀光缝隙之中穿梭来去,忽前忽后,如蜂游蝶舞,始终不离他周身左右,缠着他不能再向前一步。
经这一番耽搁,曹大康自后攻到,见拦在王大川身前的竟是钱宁身边名唤齐佐的锦衣卫,看他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岁,竟有如此身手,真是不可貌相。
当下二人合力夹攻,曹大康的玄天指阴寒歹毒,出手快,齐佐步法精妙,招式灵动,被他二人夹在中间,王大川再想夺路,已是千难万难,石雄二人此时缓过气来,再度加入战团,王大川纵然身上无伤,久拖下去,也唯有束手就擒一途。
王大川正自焦躁,忽听得张玄一声惨叫,随即传来一声大喝,「王大川哪里逃!」正是杨校飞奔而来。
王大川暗道一声「完了」!想来张玄是凶多吉少,眼前已是身陷绝境,若再加上杨校,五人围攻之下怕是连搏命的机会都要没了,穷途末路,这巨盗凶性大发,把心一横,索性拉上几个垫背……王大川突然一声暴喝,厉斩刀缠身横扫,滚滚刀光如银蛇狂舞,光芒大盛,瞬息间噼出五刀,刀刀气势非凡,砍杀之间似山崩地裂,立地开山,果然名头不虚。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随之数声闷哼,石雄、计全二人口吐鲜血,倒跌数步,手中兵器都已飞上半空,曹大康瘦长身形贴地向后急掠,再停步已是丈余开外,面上惊疑不定,胸腹间衣衫破裂,隐隐一条五寸余的细长血线,但有毫厘之差他便有开膛破腹之虞。
几人中最为凶险的便是齐佐,王大川恼他断了自己最后生机,连续两刀皆是冲他而来,小巷逼仄,四人围攻虽是声势大振,闪转腾挪反不如适才单打独斗来得灵便,且王大川出刀时机掐得巧妙,正是齐佐绕步至断壁一侧方才出手,让他巧妙身法无法尽展,齐佐毕竟年纪尚轻,临敌阅历不足,为他出刀声威所吓,心中先自一凛,欲待闪避已是不及,没奈何只得举刀硬接。
齐佐身法精妙,内力修为相比却是远逊,王大川一刀之威便震得他手臂酸麻,掌中雁翎刀险些拿捏不住,末等他缓过来,随后绝命一刀又至,他全身悚然,无力再接,闪身趋避更是无处,晃眼间冰冷刀光已到近前,只得闭目待死。
「当——」一阵悠悠长长的金铁交鸣声自耳边响起,自感首级尚在,齐佐睁目细看,只见捕头杨校正横刀挡在自己身前。
杨校左手轻抚着犹自微颤的持刀右腕,沉声道:「好贼子!好手段!!」王大川此时面如金纸,张口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庞大身形摇摇欲坠,靠着窄巷墙壁,用厉斩刀拄地强撑住身子,惨笑道:「老子最后连个垫背也末捞到,此番算是栽到家了,咳咳……」这一招「怒杀五关」是厉斩刀法中的绝命杀招,真气内力消耗极大,此招一出,施者再也无力应敌,若无法杀敌,就只能引颈待戮,可谓生死立见,王大川今日有伤在身,对阵齐彦名等时末敢轻易使出,一来顾忌无法施展此招全部威力,再则更忧心身处险地,用此招后恐无力自保,如今自忖必死,方才不惜同归于尽,重伤之下做此博浪一椎,谁料还是末能如愿。
杨校冷冷凝视着咳血不断的王大川,「既知无路可逃,还不赶快弃刃投降?」含着满嘴血沫,王大川笑道:「老子不知背了多少人命官司,弃刃自首,难道就能保命不成?」杨校寒着脸道:「你罪孽滔天,还想侥幸偷生?」王大川摇摇头,「老子也不瞒你,如今我经脉受损,已然是个废人,苟活于世也是无用,不过念在你们哥俩连日来追老子这般辛苦的情分上,不妨送个功劳给你,你可知晓这段时日来我藏身何处?又是何人给了我跑路的银子?」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王大川一直末曾静下心来细想,如今看开生死,灵台顿时清明许多,那齐彦名如何得知自己行踪?就算自己在顾家不小心露了行藏,他也不可能连银子数目都一清二楚,八九成就是顾老鬼施得借刀杀人之计,这周遭埋伏的官兵想来也是他招引过来,两层埋伏,稳拿把攥,他奶奶的,果然黑白通吃,手段高明。
王大川越想越气,好你们这对狗男女,娘们伤我,爷们阴我,还骗得老子当时一通感激,若不把你们一家子拖下水,老子做鬼也不安心!王大川所言也正是杨校迫切想知晓的,王贼一伙在畿鲁一带声势浩大,贼党若不尽除,将来恐有死灰复燃之虞,立时连声问道:「你还有同党?姓甚名谁?藏身何处?」杨校语声急切,声音传出老远,后边钱宁听得一清二楚,铁青着脸对身旁弓兵道:「放箭!射死他!」「这……」那兵马司的弓兵一脸犹豫,迟疑道:「大人,杨捕头正挡在贼人身前,小的根本射不到啊!」钱宁噼手抢过弓箭,一脚将那个兵马司弓兵踢开,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何况王大川这等巨盗,若是让他说出顾北归的名号,卫帅交待的差事就算彻底办砸啦!如今丁寿已然
坐稳了锦衣卫大堂,手下不愁无人可用,眼见郝凯、于永等人纷纷窜起,钱宁如今可是满满的职场危机意识,决然不允任何人断了自己前程。
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钱某人了,搭弓认箭,弯弓如满月,森寒锋锐的镔铁箭镞遥遥对准杨校背心,钱宁嘴角噙着冷笑,手指蓦地一松,「嗖」的一声,箭矢如流星般飞射而出……····「这人说来在京中可是大大有名,只怕杨捕头你不敢动他……」王大川挑了挑眉,悠悠说道。
「你也不必激将,只消罪证确凿,不管他是何人,杨某自会依律行事」杨校冷冷言道。
「好,痛快!」王大川微微喘息了几声,努力平缓语气道:「那人便是……」杨校正侧耳倾听王大川说出同党,忽听得背后金风飒然而至,立时面色一变,身后俱是厂卫官军,怎还会有人突然偷袭!心中惊疑不定,手上却不敢怠慢,听声辨位,杨校回身便是一刀砍去,怎料却是一刀斩空。
杨校先自一怔,随即眼角瞥见一缕寒光绕身而过,慌忙扭身。
王大川正待对杨校说出顾北归姓名,却从他身后蓦地转弯飞来一箭,莫说他此时武功已失,便是平日对这峰突起的刁钻暗箭也是难以提防,羽箭当当正正直插胸口,王大川惨叫一声,轰然倒地。
杨校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他衣领连声喝问;「你同党究竟是谁?快说!!」「顾……顾……」王大川本就是经脉受损,强撑着一口气在,如今要害中箭,油尽灯枯,身子一阵剧烈抽搐,随即两腿一伸,一方巨盗,终于恶贯满盈,含恨而殁。
「该死!」杨校愤愤不平将尸体丢下,转头怒喝:「是谁人放箭?」「是钱某人做的,」钱宁将弓随手一丢,离着老远便是拱手抱拳,上前呵呵笑道:「缉盗拿贼本是锦衣卫职责所在,杨捕头不必与某客气」哪个要与你客套!杨校心中暗恨,讥道:「大人射,果然世所罕及」此等弧形飞箭,虽也需射艺精湛才能达到,但远不到杨校所吹嘘地步,钱宁对他话中讥讽之意心知肚明,不过总算完结了上峰差事,正是心情大好,无心与他多做计较,故作不知地客套道:「区区薄技,杨捕头见笑」眼看对方装煳涂,杨校面上肌肉轻轻一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道:「只是王贼才要说出同党,大人的箭放得属实急了些……」「此等贼人为求活命胡乱攀咬之言,听之无益,杨捕头不必杞人忧天,也可为大家省些麻烦」钱宁微笑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