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转了性儿?叶小天看着那些大汉被打得满地打滚,一个个咬牙硬抗着,便道:「好啦,不要打啦!如果这些人只是蓄意闹事,图谋些好处,问题倒是不大。可是如今云南正在开战,他们是不是想搞乱葫县,破坏驿路运输呢?这就不好说了,如果是这样,那就是缅人奸细!」
那些大汉本以为挨一顿打就能罢休了,一听这话不由大惊。
那领头的大汉马上高声道:「大人恕罪,我等只是想怂恿苦主闹事,从中占些便宜,绝对不是缅人的奸细。」
叶小天笑容可掬地道:「奸细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奸细。你们是不是奸细,可不能听你一面之词。来人啊,且把这些人押进大牢,等候本官慢慢审问!」
「是!」
那些衙役们轰然应诺,也不管那些泼皮无赖如何叫骂,只管抓起就走。
叶小天这才叫人打开正门,施施然地迈进府门。
许多胥吏衙役忽然看到走进来的那人,不由纷纷呆在那里:「叶典史?不是说他得罪了朝廷上的大员,此去必死无疑么?」
叶小天微笑着举步向后衙走去,不用问,花知县一定在二堂,说不定还是在三堂,以免听到前边吵闹。
常言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花晴风习惯性的鸵鸟心态,他必然如此。
李云聪从户科里兴冲冲地出来,他新官上任,费了一番工夫总算把户口簿子清理得有些条理了,正想去向徐伯夷邀功报喜,不想刚走出来,便看到了叶小天。
李云聪大吃一惊,手中捧着一摞户口簿子「哗啦」
撒了一地。
叶小天站住脚步,微笑道:「云聪兄,看到我就这么吃惊吗?」
「啊!啊……典史大人,您……您没事啦?」
李云聪结结巴巴地问道。
叶小天笑眯眯地道:「我能有什么事?南直隶各位大人很赏识我,都想要我留任南京,可我实在是放不下葫县呐,所以就回来了。」
李云聪突然清醒过来,撒腿就往衙外跑去,看那仓惶的样子必是向徐伯夷报信去了。
花知县并不在二堂,叶小天皱了皱眉,举步又往三堂走去。
虽说前边闹得很凶,可躲在二堂也够了吧?至于么,居然藏到后宅去。
叶小天站在门口,见院中有个小丫环行过,便向她招招手道:「烦请通禀一声县尊大人,就说叶小天求见!」
那小丫环脆生生地答道:「老爷出府了,奴家也不晓得几时回来。」
此时,叶小天归来的消息已经在县衙疯传开了,经过最初的震撼后,许多人本能地开始分析起叶小天归来后将要引起的一系列变化。
如今徐伯夷在王主簿的默许和配合下,已经把葫县牢牢掌控在手中,叶典史就是回来了又怎样,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翻盘么?如果说这两位大人同时有吩咐下来,那时自然还是要遵从徐县丞的吩咐,对叶小天就只能搪塞了事了。
那小丫环来到雅夫人身边,禀明叶小天要见老爷。
「你说那人叫叶小天?」
苏雅一听不由喜上眉梢,激动得两颊都飞起了两朵绯红的云彩:「他果然回来了!快!马上请他到三堂,奉茶伺候!」
「哦!哦哦!好的!」
那小丫环飞也似地跑到三堂门口,哪里还有叶小天的身影?叶小天听说花知县不在,又不知他几时回来,总不能一直等在那里,便折身返回。
他想先去典史房看看,走过两排房舍,迎面正碰上周班头和马辉、许浩然急急赶来。
一见叶小天,周班头便激动地哽咽道:「大人,您可回来了!」
叶小天一看周班头那身装束,眉头便是一皱,沉声道:「老周,你被调去茶房了?」
周班头泪花闪闪,道:「是!典史大人被捕送南京后,我等旧人就遭了殃!」
叶小天冷笑道:「这徐伯夷整人还是没有半点新意,来来去去就只这么一招?」
徐伯夷这一招的确不新鲜,却是官场上惯用的手段:让你靠边站。
叶小天被人解赴南京后,徐伯夷本来就是他的上司,这时又兼了他的职务,动他的人、占他的地盘、抢他的权力,自然
易如反掌。
可是在此之前,他为花知县营造了大好局面,让这位县太爷趁机抓回了一部分权力,培养了一些心腹,而这些在这几个月中已然损失殆尽。
这位知县大人如今被老谋深算的王主簿和阴险狡诈的徐县丞戏弄于股掌之上,掌握在他手中的权力几乎是被他双手奉送出去的。
权柄一失,聚拢到他麾下的人哪里还禁得住徐伯夷软硬兼施的手段,十成中倒有八成就这么转换门庭,投靠了徐伯夷。
叶小天的脸色一沉,缓缓地道:「我才离开数月,葫县却已是翻天复地啊。传令下去,八班九房,前衙候见!「周班头和马辉、许浩然分头行动,向各科各房传达叶小天的命令。众胥吏衙役正在交头接耳地揣测着叶小天回到葫县后可能引起的一系列震动,忽然就有叶小天的命令传了下来。不是三班六房,而是八班九房,叶小天这道命令把整个县衙所有人都囊括了。命令一下,所有人都离开自己的签押房,纷纷向前厅大院儿聚集过去。如今县令、县丞、主簿大人全都不在,山中无老虎,小天称霸王,不去能行么?众人齐集前衙,因为人数太多,客厅里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大家都站在院子里。叶小天也不用人请,大剌剌地走上石阶,目光一扫,泾渭分明:人群很自然地分成两块,徐王一派的人数最多,另外一派的人数就显得很单薄。叶小天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朗声说道:「本
官受奸邪构陷,被捕送南京问罪。可是本官一心为公,并无任何把柄可抓,故而官复原职,重返葫县了!这一去一回,也不过就是小半年的光景,怎么如今的葫县却有这么大的变化?可谓翻天复地啊!」
叶小天清了清嗓子,又道:「记得本官初到葫县上任时,我葫县衙门在百姓们中间毫无威望。后来,在本官大力整顿之下,我葫县官府声威大震,开始受到地方百姓的敬重与爱戴。如今这是怎么了?才小半年的光景,又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嗯?」
眼见叶小天这番话大有煽动力,工科司吏吴伽雨暗觉不妙,马上挺身而出:「典史大人太过危言耸听了。你刚回葫县,还不了解我葫县情形,怎么就得出『过街老鼠』这般结论?」
「啪!」
吴伽雨一语方了,叶小天已经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吴伽雨头晕目眩,愣了半天才捂着脸庞悲愤地叫了起来:「大人怎能随意殴打下属,卑职究竟做错了什么?大人今日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卑职一定要向县丞大人申诉,向典史大人讨还公……」
「道」
字还没出口,叶小天又是一脚飞起,吴伽雨闷吭一声,像半截麻袋似的摔在地上。
八班九房那么多人全都看呆了,谁也没想到叶小天刚刚吃了一个大亏,却不夹起尾巴来做人,还敢如此嚣张。
叶小天可没想那么多,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打人也没有那么复杂的目的,就是为了替周班头、马辉、许浩然这些饱受排挤打压的旧部出口气。
叶小天瞪着虾子般蜷缩在阶下痛苦呻吟的吴伽雨,冷冷地道:「你问本官凭什么打你?就凭云南那边正在开战,为了保障驿路运输,徐县丞赤膊上阵,亲自守在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