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急忙垂下头来,手指甲抠着护腕上的铜钉,牛皮小靴捻着脚下的一块石子,风吹过发烫的面颊,一缕青丝痒痒的拂着鼻尖,四外花香鸟语,一时寂然无声。
马嘶声转弱,抬头看时,只剩一个遥遥的背影。
「我呆呆看了一晌,口中低声吟道:「枝上翠云轻似梦,一鞭烟色愁如水」,不觉痴了。
那天回去之后,回想起遇见他的情形,虽然未曾有一句言语,却让我情思动摇,难以自已。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小时候爹爹的手下逗我说要把我嫁人,我会嗤之以鼻,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女孩子为什么非要嫁人啊!。
我守着父亲不是挺好的吗?。
可现在我却整天想着一个陌生男子,真是丢死人了。
这事我羞于出口,不敢去问别人,只好去看《女诫》之类的书。
可那些书上只说妇人要守妇道,修四德,不该胡思乱想;我隐隐觉得书上说的是错的,这个念头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居然怀疑起圣贤说的话来了!。
而且我发现自己居然想那个人比想爹爹还要厉害,都有点像诗经上说的「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了。
我觉得自己真是不忠不孝,总觉得别人在盯着我,嘲笑我,于是我整天躲在闺房里羞于见人。
可老是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呀,我努力不去想他,可他一趁我不注意就从脑子里熘出来,在眼前晃来晃去,我什么也做不成,总是在做刺绣时把针扎到自己手上,练刀时还差点把刀架子砍翻了。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想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为他茶饭不思,魂不守舍,这样下去,随便什么人都会看出我的异样来了,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那天傍晚偷偷熘出去并没有被爹爹发现,让我的胆子大了许多。
有一天爹爹出去练兵了,他的部下肖叔叔回来取一样东西。
肖叔叔对我很好,小时候还经常带我玩。
我想肖叔叔可能知道他的消息,于是偷偷的去问肖叔叔。
肖叔叔听了我的问题,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还摸着胡子茬呵呵的笑,笑得我满脸通红,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我怕他会看出什么来,然后去告诉我爹爹,于是就低着头跑远了。
爹爹出去三天了,还没有回来。
我在家闷的发慌,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他,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崩溃了,我决定骑马出去散散心,另外看看爹爹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谁知道穿戴好了走到城门口,却被守城的士兵拦了回来,说是上头有令,今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出城。
闷闷的回到后院。
铠甲也没有脱,我就歪在了榻上,枕着两手两眼朝天出了一会儿。
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喊马嘶的动静,我想一定是父亲他们回来了。
懒懒的抬起身子,就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院子里跑动,门帘一挑,一个仆人闯了进来。
我大吃一惊,一下子站起身来,呵斥道:「你作甚么,竟敢闯到这里来?。」
那人满脸惊惶,顾不得许多,冲我说道:「小姐,不得了了,朝廷传令说老爷造反,要抄灭全家,就要来抓我们了!。」
我一听就愣住了。
我家历代效忠朝廷,我爹十几年守护边关,怎么会造反?。
「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不相信!。」
我大叫一声,推开那人冲了出去。
还未到前厅,就听见厅堂里哭声一片,只见堂上乱哄哄的,七八个家人已被捆翻在地,一个将官正在那里指手画脚的发号司令。
众人见一个戎装女子从后堂里冲进来,一时都愣住了。
我怒喝道:「都给我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玉将军府上撒野!。」
那将官一见我,呵呵大笑,说:「你是什么人?。敢阻挡朝廷号令!。」
我瞪起双眼,说:「我是玉将军之女,你是何人?。」
「哈哈,原来是叛将之女。来人呐!。先把她绑了。」
我举起双拳,怒喝道:「谁敢绑我!。」
然后对那将官说:「我
虽是女流,也知朝廷法度。你说我爹爹造反,可有凭据?。」
那将官冷笑一声,举起右手道:「有朝廷公文和将令在此,我懒得和你多说。快快把她绑了!。」
我看他右手果然是朝廷公文和大令,都是我在爹爹那里曾见过的,想来不会假。
但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爹爹会造反。
眼见着两个士兵凶恶煞地冲上前来,一边抓住我的手腕,一边抽出一条绳子搭在我脖子上,要把我捆起来。
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我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我要亲自去问爹爹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双手一挣,摆脱了士兵的控制,后退一步,娇喝一声道:「我不相信,我要去问我爹爹!。」
那将官大喊道:「你胆敢抗拒朝廷,当真是反了。快把她抓起来!。」
我垫步拧腰,飞起一脚,把迎面冲上来的士兵踢倒在地,转身向后院跑去。
这些士兵大概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竟然敢拒捕,顿时乱作一团。
只有不多的几个官兵追了上来。
还好我的兵器和马都在后院,我飞身上马,挥刀砍翻了几个士卒,从花园小门逃了出来。
后门竟然没有官兵把守,我回望一眼被闹得鸡飞狗跳的玉府,打马扬鞭冲出西门而去。
我在簏州城北遇到了爹爹,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那天比武场上观战的冉将军一见我就动了心思,竟然托人向我爹爹求亲。
冉将军年过四旬,为人粗俗好色,家室已有几房妻妾,爹爹自是不允;加上爹平时就看不起冉将军,竟然因此得罪了他。
那天我爹外出练兵时,冉将军竟然诬陷爹爹暗中通敌、图谋叛逆朝廷。
昏庸的朝廷听信冉将军一面之词,也不做察访,就下了缉拿爹爹的公文。
我爹爹被逼无奈,杀了前来捉拿的官兵,在簏北割据一方。
不久,朝廷就派人来围剿了。
我们父女虽然骁勇,却敌不过敌军人多势众。
人马一败再败,最后被朝廷的大军围困在阴山脚下。
乱军之中,我和爹爹很快失散了。
人马像潮水一样在身边呼啸,地上到处是断戟残辕和死去的士兵马匹。
折断了的半截雉鸡尾耷拉在熊前,银甲和战裙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
我拖着长刀,挽起裙子慌慌张张地奔跑着,身后传来官兵的隐隐喊杀声。
可身上的铠甲似乎有千斤重,双腿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我又急又气,匆忙中脚踩在战裙上,突地摔倒了。
我低声哭喊着,「爹,爹,快来救我!。」……。
这是簏州城最偏僻也是最可怕的地方。
巷子里昏暗阴霾,平时人迹罕至。
沿街是一熘高高的砖墙,门楼和过道两边稀稀拉拉长满了蒿草,虽然它只不过是几排不起眼的石头房子,但无形中透出来的那股阴森恐怖的气息,让所有不得不经过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