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已经结束了,他开始慢慢适应这种程度的痛苦了。
但他清楚自己现在并不想处理伤。
他有些无措地在原地踱步,滴血的手臂垂在身体左侧。
“哥,芹菜馅的饺子还有吗?”
听到许一零的声音时,他心里的恨意和无措有一瞬间被某种力量冲击成了委屈,他下意识地想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赶,走了几步而后停住,又后退了。
他不想被别知道他因为考试压力大而做出划伤自己这种不太正常的事。
但他的手现在确实挺疼的。
“哥?”
他听见许一零从房间往外走的脚步声。
还是决定也往对方的方向走。
许一零走出房间才发现许穆玖其实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明明不可能听不到她的问题,对方却好像患了失语症似的,只知道用一种类似惊慌的目光看着她。
快发现吧?
许一零狐疑地盯着对方的脸,心里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了?”
“许一零……”
他只是喊了她名字一声便又不说话了,随后他低下了,似乎是在看地板,或者是他的……左手?
许一零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她连忙上前去确认自己是否眼花了。
对方的左手手臂上确实有渗血的伤,三道。靠近手臂的白校服上沾着些许新鲜的血点。
“这……”
因为各种原因,她几乎能猜出来这伤是怎么来的。
只不过她实在讶异。
“你蠢啊!”
反应过来的她冲对方恶狠狠地大喊了一声,鼻子倏地发酸。
没想到竟然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因为学习而自残的蠢货。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她抓着对方左臂的双手有些颤抖,责骂的声音亦是,“你怎么不怕把你自己疼死啊?”
“许一零,我正常吗?我是个正常……对吧?”许穆玖眸光闪动,迫切地想对方
中得到答案,“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同学,他做错题就会打他自己,但是其他
都觉得他怪,他们觉得他有病,他们会孤立他。”
许一零的心复杂得难以言喻。
她被对方话语里的某些内容戳中了心思,所以她很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态、思维模式绝对算不上一个清醒、冷静的旁观者所有的。
她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呼吸,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去看许穆玖的眼、纠结他问出的问题,也不想继续这么盯着对方手上的伤。
“……我不知道。”
她如此答道,放下对方的手臂转身准备去找碘伏和创可贴。
他这么冲动、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现在得不到答案并且忍受胡思想的不安是他活该。
而且,她的确不知道确定的答案。
可不知怎的,她停下脚步,还是扭对他说道:
“别胡思想了,歇着吧,我帮你想就是了。”
许一零找来碘伏和创可贴,把被扔在地上的美工刀收好,回过发现许穆玖已经很自觉地坐在沙发上了,正盯着地面发愣。
“现在冷静点了吗?”许一零用手托着许穆玖的胳膊处理伤。
“不知道……”
对方摇了摇,似乎是有些紧张,左手也紧抓着许一零的胳膊。
许一零听到他的回答后,皱了皱眉,冷声说道:
“你知道吗,我很讨厌看见血。”
“嗯。”对方应了一声。
“我要吐了。”
“……”许穆玖的更低了些,左臂往回缩时却被许一零拽住。
许一零仔细地端详着伤,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抬
看了一眼天花板,而后说道:“你还是比较正常的,伤
都没有那么
,看得出来下手的时候多少有点分寸。”
她的话里似乎努力加了点调侃的语气,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其实也在调侃她自己。
若是真的疯起来,别说是割伤胳膊,就是割得更、割断手筋甚至是把整条胳膊砍下来的
都是有的。不过,就算只是割出一点伤
,也说不上有多正常。
“我知道了,”许穆玖明白过来后,开道,“其实刚才我下手的时候还想过,不能伤到右手,因为右手我还要留着写作业考试呢。”
他说罢,苦笑了一声:“这么想,我好像挺怂的,不敢对自己下手太狠。”
“自残不是勇敢!”听到对方的回答后她的语气有些激动。
许穆玖抬和她对视,他留意到了对方额
上那一小块被碎刘海遮掩的即将消退的青紫。
这是她这两天刚有的肿块。
她之前说那是她上体育课的时候在篮球场被球砸出来的,而那天她第二次月考的成绩正好也刚出分。
如果是其他,他不会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但她是许一零,是跟他一起从小长到大的。
现在他很难不去联想。
“是啊,自残不是勇敢,也不值得被夸。”他抬起刺痛的胳膊印了一下她额上的肿块。
“嘶,”她捂着额揉了一下,“恩将仇报。”
“那你这个呢?真的是篮球砸的吗?”
这会儿到许一零沉默了。
过了一阵子,许一零处理好了许穆玖手上的伤,忽道:
“板砖砸的,你相信吗?”
“我信,”他答道,“因为这次月考没考好?”
“嗯。”许一零答道,“……那天我们班主任在七班看学生上晚自习,她让我们班英语考试成绩没达到平均分的排队去七班领罚。”
从自己班级前往七班的路上,许一零的心很忐忑。
不是因为她太害怕被班主任打板子,而是她知道晚自习的时候蒋言柯一定会在七班。
那天七班很安静,班上只有班主任的说话声和打板子的声音。
许一零只在进七班喊“报告”的时候和闻声抬的蒋言柯对视了一眼,其余时间她都看着别的地方,试图让自己忘记那个教室里有蒋言柯。
班主任问她这次英语考了多少分,问她离平均分差了多少。
她站在安静的教室里,在不知道被多少眼睛探究下,努力让自己回答的音量控制在只有班主任听到的范围,即使不管她的答案是什么都不影响在场的明白:只要是前来领罚的就可以被划分到“差劲”里。
她在看不起自己且被自己喜欢的面前,被老师打板子,原因是她的成绩很差。
她根本不敢想蒋言柯会怎么看待,痛苦、难堪、羞愤,在短短的两分钟内扼住她的喉咙,几乎快把她掐死。
“我看见蒋言柯了,”许一零对许穆玖说道,“或者说他看见我了。”
“所以你……额,班主任打你的手,你就用手打自己的?
怎么办?”许穆玖皱眉说道,“你对自己下手还真狠。”
许一零摇了摇,叹道:“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过,如果咱们考试的时候比的是自残,我这种程度的恐怕还是得在班上倒数。”
“是吗,那到时候我还是和现在一样差吧。”许穆玖勉强地笑了笑。
“这种想法太蠢了,”许一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