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幼时曾经居留长安,但这么多年过去,如今回来,许多地方历经战毁和修复,早已样貌大变,熟悉起来也要费些时间。今晚便是刚从城西夜巡归来,路过近旁,听到动静绕来,将那逃跑之挡下。
裴萧元颔首回应,目光转向那个刚被他拦下的正趴地瑟瑟发抖的。
队正上去就是一脚,叱骂为何逃窜,是否贼细作。那
不住磕
,称自己是庐州来的,初来乍到,目的是为投亲,傍晚才到的京城,还没找到亲戚,随身的钱袋连同过所便被窃贼偷走,又听到街上鼓声阵阵,行
脚步匆忙,起初茫然不觉,后来感觉不对,向
打听了下,方知京中
夜宵禁,再想找地安身,已是来不及了,眼见街道两旁坊门悉数紧闭,天黑下来,道上竟只剩他一
,实在无处容身了,最后寻到路边一道
涸的水沟躲了起来,谁知方才又被发现,害怕会被抓起来,这才拼命逃跑。
求告间,他行囊早被翻了个遍。
“小真的不是
!过所是被偷了,小
真的是庐州来的!路上走了几个月,昨
傍晚才到,求军爷们饶命!”
显然这应该确实就是一个外地刚到错过暮鼓而被留在长安外街上的倒霉蛋。这样的事并不稀,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有经验的武候,对全长安夜后哪里最能藏
也是了如指掌。
平常若遇这样的形,执法可宽可严,查明没有大的问题,训斥几句或者借机勒索几个钱,也就放过了。最近却因大将军下过严令,不得放走任何可疑之
,此
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过所,新任的陆吾司掌司又在眼前,这队正简直恨不得把
当场变为
细邀功才好,又踢一脚,斥道:“心里没鬼,你跑什么跑!方才叫你停,你还跑得更快!若不是你走运,遇到裴司丞,早就一箭
翻了你!照律先笞二十,再投监审问,万一是个
贼!”
那吓得魂飞魄散,眼泪汪汪,不住磕
求饶,也是无用,早被那些想在新上司面前表现的如狼似虎的武候拖到路边挨打去了。
裴萧元听到那发出的哀嚎之声,不知怎的,思绪又萦系到了认识的另外一个
的身上。
她也曾在庐州居住,常年行走在外。不知今夜在哪里,是否已经回了。
若在他乡陌路遭逢意外,会不会也受到如此对待……
“罢了!”
裴萧元出声阻止。
此时那已被打了六七下,武候闻声停止施刑。
“今夜带回去,暂时押着,明核对其亲戚住所,若是无误,放了便是。”
他吩咐了一声。
队正急忙应是。
裴萧元望着对方:“你方才说你姓曹是吧?巡夜颇为仔细,藏在沟下之也能发现,很是不错,我记下你了。”
这队正欣喜不已:“多谢司丞夸奖!不是我夸,全长安一百零八坊,哪里能藏
,没有我不知道的!
后若有能效力的地方,司丞尽管吩咐,便是刀山火海,卑职也绝不皱眉!”
裴萧元颔首,再勉励几句,转马离去。
此时夜已三更。他遣散同行之,独自回往住的地方。
长安夜此刻,惟见空月泛泛。
他独自骑马走在宽阔的街道之上,心绪一时满涌出许多的繁杂之念。
不知何晋那边寻是否已有新的进展。
叶是一定要找到的。在没有她的确切下落之前,他将不得安宁。这是他的责任所在。
还有伯父裴冀,不知他如今走到什么地方了,应当快要抵达东都。
皇帝此番如此安排,全部的意图是什么,他不敢说悉,但却十分清楚,将他抬上如今的位置,利用他做其爪牙,却又不放心他。将他伯父裴冀调来,名为代替病归的宁王,担任东都留守,看似地位清贵再得重用,实可作为弹压他的
质。不但如此,此举还能防范裴冀与景升太子余党联结的可能,可谓一举两得。
此行出发前的那个晚上,裴冀曾对他谈及过去几年里数次上表辞官却始终不得回应一事,当时他还不解,以为或许是皇帝彻底遗忘了那个被贬到边地的老臣。如今看来,应是皇帝早在几年前就已有着如此谋划,所以才一直压着没有放。
眼前若又浮现出抵京当夜宫见到的那一道隐在昏暗
处的身影,裴萧元心
所蒙的
影,不觉变得更是浓重。
住所到了。
青知他回来晚,大门并未上闩。堂屋亮着灯火,却不见
出来。他自己将马牵
马厩,添了夜料,回来,见青
还歪在堂中的一张坐床之上呼呼大睡,嘴角挂着一道
水,走过去咳了一声,青
受惊,茫然睁开眼睛,猛地跳了起来。
“郎君你回了!洗漱水备好在你房中了!我叫阿姆去睡了,我在这里等你!马呢!”说完匆匆要去牵马。
裴萧元一面解着腰间束缚了他一的系带,一面往寝屋走去,叫他也去睡。
青擦了把嘴角挂下来的
水印痕,跟了上去,把白天崔府王管家来的事说了一遍。
“带来的食物你吃了吧。”
“王舅母还说,永宁坊的旧宅可以代为收拾,不用郎君费半点事!”
裴萧元也未回,只唔了一声,没停步,更没多问半句,青
感到他的兴趣仿佛不大,只得打住。眼看他就要进去了,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冲他背影喊道:“我今
在西市里好像看到了叶小娘子!”
裴萧元此时走到寝屋门,一手也解下腰间系带,另手正在推门,闻言猛地停步,转过
来。
“你说什么?”
郎君遇事沉着。跟他多年,青从未见他显露过如此强烈的震惊表
,倒是被吓一跳,回忆当时
景,顿时感觉不笃定了,怕把话说死最后落空,挠了挠
,改
:“呃……也不是说我看到的那个
一定就是叶小娘子,只是有几分像而已……说不定是我看岔眼,也说不定只是个和她有些像的
。郎君你莫当真……”
裴萧元已回到他的面前:“到底怎么回事?你如何遇到的!”
青忙将自己去西市退物买鞋的经过讲了一遍。
“……我花了十金买的笔,天杀的店主竟然只肯出三金!连匣子都没开过的!难怪都说,无商不
,就没一个是好的,全抓去杀
了也不冤!我当然不卖——”
“说你怎么遇到!”裴萧元厉声截断他的话。
“好,好,郎君勿躁!我这就说到了!”
青赶忙又将自己买鞋无意看到对岸之
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时隔着那么宽的河!街上又全是,我也没看十分清楚,等我过桥挤到对面,
早就不见,和她说话的老汉也没了
影!我就在西市里找,找哇找,一直找到闭市,也没再见到
,没办法,只好先回来了……”
青怕他骂自己无用,一边说,一边偷觑他脸色,看到他仿佛又要开
问什么,抢着又道:“好在我也不是没有半点收获!那老汉好像是送水的,近旁就有一间水铺,我回来前特意又去打听了下,店主说那老汉隔几
会来一次。郎君你忙你的,下次等他再来送水,我再去问问,那
和他在路边说话的小郎君到底是什么
。”
裴萧元听完沉默着。青感到他好像已从起初的震惊当中恢复了过来,便又小声嘀咕了两句:“郎君也莫太当真……说不定真是我看花了眼。叶小娘子怎可能一个
来京城?世上那么多的
,出来个长得相像的,也是有可能……”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