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令人兴奋的事。想不到成为我们四人组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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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四人开始行动。
来到公馆,我们很快清除了负责保卫的士兵,然而寻遍每间房,总是空无一人。天照感应到不安,正要召唤逃离,底层的庭园竟被包围地水泄不通。
紧接着是机枪狂扫。
大家身手都高,可惜再快也敌不过子弹。
两死两伤。剩下我和武原被押解下去。由於失血过多,在囚车上我就陷入昏迷。
醒来是在病床。最先入眼是墙上悬挂的孙逸仙遗照,另具一面青天白日旗,有些庄重的气派。房间环境清洁,几扇窗户敞开着,阳光明媚地投入进来。
「秀树君,」
跟我说话的人……竟是她。
一时之间十分惊异,百般事情不可寻思。志犹在初醒,这就先令镇定,只待去听。
她笑容依旧,看来和颜悦色,却有种种轻蔑采不将隐藏。开门见山说道:
「秀树君,你知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败?」
「我……不知道。」
「因为你们中有内鬼,所以行动败露。」
「一定是齐籐这个败类!」
「错。是武原。齐籐和天照当场死在乱枪,告密的是武原。」
「这个狗杂碎!」我有些过於激动,一字一顿咒骂着这个无耻的叛徒。
「呵,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已将他杀了。」
「真是乾净。」
「我不杀他,怎么救你?我跟戴委员说,告密的人是若林秀树。那我当然要杀他,否则岂不是露了马脚。」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应该是南京政府的人?可是……你在说日语?」
「我的名字叫北岛小百合,在『中统』,我的编号是6308。」
原来她真的是日本人。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淡淡笑容,让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有一侧的秀发垂落脸颊,水汪汪的眼睛偶然会眨。想不到这样美丽的女人会是大和民族的奸细,更加想不到这个奸细居然救了我的命。
「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喜欢。」
「那如果……等我养好伤,就忘记你,然后再也不来理睬你。你岂不是很划不来?而且你杀了武原,又损失一条『内线』,我看你一定会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
「因为你什么都得不到。」
「那你不妨试一试,看我会不会后悔。」
「怎么?你想杀我?」
「不会。要杀的话,我为什么要救。何况我杀了你,有谁来为我暖裳?」
「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见过很多。分明舍不得,嘴上还要倔强。」
「呵。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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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月我都在这里疗养。小百合悉心照顾,身体一天天康复起来。我渐渐喜欢上这段日子。虽然心忧战局,却也无能为力。
每一天她都会为我清洗伤口,擦身,然后喂饭。闲时插花给我看,之后就靠在床边陪我说话。
「你知不知道,那天你在法租界刺杀哈米尔顿的时候,为什么我会在?因为我想看看你。想看看若林秀树是不是如同传说的一样,冷酷又英俊。」
「那你是不是失望了?」我微笑问她。
「一点点。英俊是真的,却不见得有多冷酷。」
「呵。看来我那时就应该杀了你。」
「像你这样的男人我见过很多,分明舍不得,嘴上还要倔强。」
「是吗?我不像你,我是日本人,为皇军做事。哈米尔顿是盟国指挥官,那我就杀他。当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如果是妓女,我为什么要杀害无辜?」
「加害无辜?像这样的话,你更应该去问皇军。」
「你……」
「我从来不喜欢战争,厌恶流血牺牲。如果有一个安适之地,没有争斗,没有人兴风作浪,可以让相爱的人一起,直到最后也不改变……」
她越说越缓慢,眼中凝光,她说:「秀树君,那该有多好啊。」
「就像『大东亚共荣圈』,我们一直在努力。」
「你错了。我要的并非这样的地方。八年间,死了几百万人。日本人、中国人、犹太人、德国人……若是为了子孙的共荣,我们何苦这样浴血廝杀,生死无畏,哪怕笑饮鲜血,都要成圣成狂。」
「哈哈,想不到南京政府的女特务,居然这么有慈悲。」
「每一个都有自己的身份。在这个兵荒马乱年代,人要生存,通常就要选取一个立场。所以有的时候,我们必须做一些事来表明立场:比如搜罗一些情报,或者杀一两个人。但是秀树君,我跟你不太一样。」
她轻轻抚摩我的鼻樑,上下回溯:「你从来都为日本皇军做事。而我,为自己。」
「你什么意思?」
「就像这一次,为了留你一命,我可以欺骗上级。换成是你,秀树君,你一定不敢。对不对?」
「那是因为你喜欢我。」
她笑:「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我要考虑一下。」
「也对。关西第一美男,嗯,果然是很难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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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很难上手。从前我上过很多女人的手,却没有一次超出一个晚上。那次我对小百合说要考虑一下,其实我是认真的。
我想她不会不知道。
像她这样厉害的女人,很少东西可以瞒得过她。而她说的那个地方也是很迷人,虽然空泛,至少好过「大东亚共荣圈」的资票。
我们这些日本人,从小信奉天皇,每天每天高唱着「君之代」,直至热血沸腾。为了君国的理想,前仆后继走向沙场,战死都作成荣耀。
我听小百合说了很多,虽然化解不开那些宏大的是非。却忽然开始理解天照,虽然他到死也没有搞清楚。
小百合跟我说了一个故事。她说古早时候在中国,有支外族叫匈奴。匈奴来攻打汉室,就被斥为侵略。最终汉室灭了匈奴,收纳他们的领土,却被书为扩张版图的民族大义。
「同样行为,若加以不同描述,似乎就变得不太一样。」
「你什么意思?」
「是是非非决定不了历史,历史才能决定是非。所以,」她说:「秀树君,关於这些,我们就不要去想。今天的计较,也许往后面目全非。」
「那也是。不如我们做爱。」
「就快十二点,要么改天吧。再说我也累了。」
说完她趴下床前假寐。额头枕在我的肩,幽幽的呵气吹在胸口,令我一阵阵微微的痒。我知道她在等。
墙上悬挂着青天白日旗,秒钟滴滴答答作响。两个日本人,静在房间一动不动。直到钟声敲响的时刻,我们就开始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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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听菱香说过:无论再危险的女人,只要她和你做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