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告别,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好梅菲斯进来,「你的脸怎麽了?」她问,「向谁求欢不遂被揍了?」
「……自己揍的。」
「那是你终於良心发现,决定忏悔了?」
「你就是我的救赎,我的希望,我黑暗中的光,我迷茫中的罗盘,有了你,我就不需要忏悔了。」
「当然不需要忏悔,因为我会直接送你下地狱——算了,还是换个地方吧,」少女说,「你觉得深渊如何?」
「挺好的,」琼恩装作思考了一会,「不过或许那里也有我的旧情人,这谁说得定呢。你知道,人生总是充满各种意外的惊喜。」
「那看来我还是应该趁早把你干掉,为民除害,永绝後患。」
说笑了几句,琼恩将手臂上新出现的那颗星星胎记给梅菲斯看,同时说明来历,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後把那行字写给梅菲斯看。「翻译是没错,至於这个翡翠女巫?」少女想了一会,摇摇头,「完全没听说过。」
「你也没听过啊?」
琼恩有些失望,这句话显然颇不寻常,甚至有可能与他有关。要知道,「诅咒」这东西,可不仅仅是船长的专利,他自己身上也还有一个呢。虽然维若拉保证只要找到那种「巫铁」,就可以用马伦研究出的方法解咒,问题是没有成功的先例啊,连马伦自己都是纸上谈兵,并没能真的解咒(因为娜塔莉莎死了,导致诅咒变成了死咒)。万一马伦的分析推算有误,中间甚麽地方出了岔子,那要怎麽办?这种时候,突然冒出一个翡翠女巫,由不得琼恩不重视。
「翡翠女巫」显然不是名字,而是一个称号。这个世界上的巫师普遍深居简出,极少有高调的,像深水城主凯尔本丶风暴女巫欣布丶红袍首席萨扎斯坦这种名声赫赫的大巫师,其实是属於另类。绝大部分都喜欢宅,喜欢隐居,喜欢闷声发大财,名声不显。这个甚麽翡翠女巫,想必也是个隐者,这要到哪里找去。
「既然原文是恩瑟语,想必是与此有关,」梅菲斯分析说,「所以这位女巫应该是在恩瑟,或者彻森塔,只有这两个地方是说恩瑟语。」
「恩瑟加上彻森塔就是半个东域了,还是大海捞针啊。」
「到了彻森塔再打听吧,」梅菲斯说,「说不定会有甚麽线索。」
翡翠女巫的事情暂且放下,两人接着说到那枚莫名消失的戒指。
「一枚带诅咒的戒指?」梅菲斯皱眉,「它是甚麽样的?」
琼恩描述了一下,後来索性直接画了个图,「戒面是这个图案,你看出甚麽了没有?」
「两只前爪握在一起的狗?」梅菲斯沉吟,「从没见过这种徽记。」
「……那是两只狮子,不是狗。」
少女仔细地看了看琼恩画的图,「是狮子狗?」她不确定地问。
「就是狮子,和狗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画得简略了一点而已,」琼恩辩解,「绘画重在得其韵,不要拘泥外在。」
「嗯,是挺有狗狗的韵。」
「……好吧,狗就狗,」琼恩放弃了,「所以你看出甚麽没有?」
「不好说。狮子算是很常见的图案,很多明丶很多国家丶很多家族以及历史上的着名人物,都有以狮子作为徽记,」梅菲斯说,「忠诚与勇气之在动荡年代曾经以狮子的形象下凡;自然诸中有一位半努比恩(Nobnon),圣徽是一只绿色的狮子;因布图王国以狮子作为圣兽,国王称狮子王;塔瑟谷的庞罗家——就是歌曦雅和希欧家——是以雄狮作为家徽,」她皱着眉,「总之很常见,仅凭现在这点东西还看不出甚麽。」
「船长说戒指来自东域,」琼恩猜测,「所以应该从东域这边着手考虑。」
「东域的资料还是太少了。」梅菲斯说。
从叶弘出发之前,梅菲斯从欧格玛殿重金买了一批有关东域的书籍,在海上的时候已经基本读完了。确实很有用,但不得不说,还是过分简略,很多地方都是蜻蜓点水般一带而过,或者乾脆就语焉不详,甚至前後矛盾。地理丶风俗方面的描述还稍微详细些,历史记载方面就惨不忍睹了。梅菲斯解释说,这是因为无论是穆罕还是恩瑟,东域两国都没有修史的传统,文化教育也仅限於祭司阶层,别说普通民众,连很多贵族都是文盲。东域又不太平,穆罕和恩瑟经常打来打去,在两国休战的时候,他们内部又往往自己打来打去,政局混乱,民不聊生,统治者都忙着整军备战,谁也没工夫静下心来做文化事业。导致的结果就是东域的历史完全没有记载,全靠一些民间歌谣丶传说才能略窥一二。偶尔有中土的旅行者来东域,并且还能活着返回,可能会留下一些笔记,这些就是非常珍贵有价值的历史研究资料了,虽然这些笔记内容的可信度本身也颇成问题。
「别的且不说,连文字都不知道变了多少次,」梅菲斯说,「最早的恩瑟文和穆罕文,都是象形文字;今天的恩瑟文和穆罕文,全都是拼音文字——甚麽时候变过来的,怎麽变过来的,源流演变是怎麽样,谁也说不清,连现在的那些祭司们都不认识古文字了。」
总之就是暂时没头绪,好在虽然手臂上多了个胎记,也没发现有甚麽实际影响,至少琼恩试验了几次,确认自己仍然是活人而非亡灵,照样能够吃饭睡觉呼吸走路,把梅菲斯抱在怀中一样感觉温香软玉,除了仍然不举,其他一切正常,还是先下船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