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红娣,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要看看来的是什麽人物,值得大开中门迎接,还要在学稼堂设宴。」声音娇美悦耳,可是「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楼。」
巴大亨恐怕难以应付这尴尬的场面,倒希望对方最好不要出来。
而风雷堡主却被女儿这几句话惊得老脸变色,望然起身,向巴大亨一揖道:「小女红娣不知礼数,请小侠无论如何包涵一二。」
巴大亨也起身还礼道:「老丈放心,小可岂敢计较?」
「包涵,包涵。」风雷堡主嚅嚅道:「老朽令小女出来相陪……」
「不必,不敢……」巴大亨也急了起来,赶忙连声推却,然而,一阵香风轻送,通往间後的小门口已现一道窈窕身影。
来的是一个年甫二八的少女,身穿大红罗衣,下萦一条莲叶玉线裙,一条金黄色绣带束在纤细的峰腰上,蛟眉泛彩,玉面含量,瑶鼻生春,樱唇吐艳,端的是艳绝尘寰。人间罕见,那双剪水双眸,狠狠地瞪著巴大亨,忽然,她竟又怔住了。
只见她低头轻弄衣角,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幽幽道:「爹,就是这人麽?」
「还不快过来拜见小侠。」风雷堡主薄斥一句,瞥及爱女这份态,不禁为之呆了一呆忽然若有所悟地欣然道:「江湖儿女,还要忸怩作态麽,快来陪小侠细谈,爹还得去吩附他们率领眷口回避。」
巴大亨知道这少女定是风雷堡主的爱女,所以在对方初现身时瞥了一眼之後,立即守礼望向别处。此时才转向风雷堡主道:「老丈可和令媛自去处理要务,小可在此稍待不妨。」
风雷堡主忙道:「小女理当在此相陪。」
「爹,你去吧,这里有红儿哩。」
「你要当心,不得无礼。」风雷堡主叮嘱了爱女一句,又向巴大亨拱手道:「小女儿少识浅,远语小侠多多训教。」
巴大亨忙道:「哪里话,小可………」
风雷堡主不由分说,又向爱女附耳叮嘱几句,随即疾行出厅而去。
红娣送老父离去,款款走到老父坐椅前,含笑道:「小侠请就坐。」
「姑娘先坐。」巴大亨因风雷堡主以爱女相陪,心头志及不安。
红娣含笑坐下,偷窥巴大亨一眼,艳脸又起红潮,徐徐道:「坐吧,你倒很守礼哩。」
「姑娘也毋须多礼。」
巴大亨坐同原处,两眼却望著对面壁上的字书,心里并在暗自盘算,如何不露形迹,替风雷堡扫除当夜的灾祸。
木兰,花兰两婢轻移莲步,挪到红梯身侧。
厅中虽有四人,却静寂得没有一点声音。
红娣见巴大亨不望她,胆子渐渐壮了起来,轻挥罗柚,遣走二婢,接著轻吐莺音道:「小侠看够了没有?」
巴大亨为了避免尴尬,端坐直视,可说是「视而不见」,闻声一怔,忙道:「姑娘你说什麽?」
红娣失笑道:「你这人怎麽丧魂落魄似的,那像是什麽「黑鹰令使」?」
巴大亨正色道:「姑娘慧眼独具,小可确实不是黑鹰令使。」
红娣一怔道:「你说什麽?」
巴大亨坦然道:「小可的确不是「黑鹰令使」。」
「真的?」红娣上身微微前冲,几乎要站了起来,满面狐疑之色道:「你不是黑鹰令使,来这里骗人干什麽?」
巴大亨摇头道:「小可并未骗人,一开始就对令尊说过不是令使,但令尊不肯相信,力促小可进堡,要小可向黑鹰令主代贵堡求情………」
「你好大胆!」红娣脸色大变道:「你和黑鹰令主有交情麽?」
「小可不认得黑鹰令主。」
红娣惊急道:「好一个不要命的人,你和黑鹰令主没交情,能替人求什麽情?赶快走罢,别把小命送在这里。」
巴大亨科不到对方忽然下逐客令,道:「哇操!你不要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也许黑隐令使肯听小可的话呢?」
红娣「哼」了一声道:「你知谁是黑鹰令使?」
巴大亨微笑道:「哼!小可见过不少,只差没有通名报姓。」
红娣站起身子,冷笑道:「教你走,你不肯走,我也救不了你。」
巴大亨已打定帮助风雷堡的念头,不料一说不是「令使」,就和这姑娘间僵,忙道:「小可帮忙贵堡逐走黑鹰令使也不行麽?」
红娣一怔道:「你要和黑隐令主作对?」
巴大亨轻轻颉首。
红娣更加著急道:「那就更加不行,你要命就赶快走。」
巴大亨真不知对方为何这般著急,到底为了自己安全,还是另有用意?正欲细加解说,忽听外面传来风雷堡主的喝声道:「红儿,你跟小侠吵什麽?」
红娣闻声一惊,忙悄声道:「你必须先承认是「令使」,我也许有办法救你。」
巴大亨被她忽然逐客,忽然又无限关心的态度,弄得满头雾水,只是双眼发直地凝视在他脸上。只听她娇笑扬声道:「红儿没有吵呀,只是要请令侄上翠云阁看看,他偏不肯去,爹你说气不气人?」
风雷堡主呵呵大笑道:「原来如此,爹倒错怪你了,那就请小侠出来走走吧。」
红娣脸色一舒,转向巴大亨,轻透一口气道:「你当真要和黑鹰令主作对麽?」
巴大亨见她重提这句话,心知必有原因,陡然想起风雷堡主将自己误作「令使」,而仍然折节下交,可不正是有结纳「令主」之意。眼前这位姑娘也许是不满父亲所为,才劝令自己速逃,及闻亲父喝声,立又改变了口气若果猜想不错,则自己的处境已在两面交逼之下,可说危险万分,他想了想,毅然点头道:「小可确有此意。」
红娣轻轻叹息道:「也许你好心得不到好报,懂得「孤掌难鸣」这句话麽?」
巴大亨道:「难道贵堡甘愿毁灭而不加抵抗?」
红娣关切地向他看了一眼,反问道:「你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
巴大亨道:「什麽地方?」
红娣樱唇一动,欲言又止,最後,才又长叹一声道:「我爹是黑道中巨擘,平日就巴不得结纳黑鹰令主以自固,不想黑鹰令忽然送到,若果遵令毁家献宝情有不甘,我正喜这是杜绝他老人家投向黑隐令主的机会,偏偏有你这旨牌「令使」撞到这里来,这岂不是更害死人麽?」
巴大亨一皱剑眉道:「倘若我能杀退黑鹰令使呢?」
红娣星眸中突现异彩,但这种异彩一闪即隐,反问道:「你是哪派的门下?」
巴大亨苦笑道:「小可并无宗派。」
红娣接著道:「那就该是家学渊源了,令尊何人?」
巴大亨不假屈索道:「小可姓巴,名大亨,家严上凌,下宇。」
「啊,令尊竟是剑手!」红娣面泛喜容,旋又转为忧色,悄悄道:「这一来更糟了,这身份给这里任何一人知道,你就没命。」
巴大亨一惊道:「令尊与家严有仇麽?」
红娣满面惶急道:「仇是没有,但一个是黑道巨魁,一个是白道高手,纵是无仇也要拼个死活,何况你公然假冒黑鹰令使入堡?唉!你这个祸闯得不小。」
巴大亨暗叫一声:「哇操!惨啦!」不由自主地望了对方一眼,忽然觉得这位姑娘生长在黑道互魁之家,竟能出污泥而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