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适才军械,守具不多。举砦之内,久在军中的唯有魏庆一人。砦中人与我等兄弟,皆是江湖气重,两军攻守并不擅长。我原以为只要武功高绝,便可傲视天下。经富平一战,方知千万人战场之上,一人之力实在渺茫。二弟此去,一求尽速,二求援军人少质精,可在金人大队到前教授砦中人守御之术者最佳。」
安鸿抱拳道:「定不负大哥所托!」
折翎亦抱拳,吩咐了安鸿去取密谱后又对赵破道:「还请赵兄安排一个熟识小径的得力人为安鸿带路。」
赵破点头答道:「选两人同去吧!万一路上有个闪失,不至于误了将军大事。」
待折翎首肯,便退下自去安排。
郝挚自折翎箭射敌酋后,便退过来站在折翎身旁。此刻见折翎身边无人,便上前拱手道:「将军,昨日不见了白小六,属下与陈丹谢宝寻找一夜,在中坪后发现一绝谷,在谷中见了两件物事。」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条披帛与一把牛耳尖刀。
折翎见尖刀与披帛俱是血迹斑斑,心中便是一颤。仔细辨认,披帛是晓月之物,尖刀是自己送与白小六那把,寒气更是渐渐涌起。郝挚在旁续道:「谷中绝壁处有血迹,小六多半坠崖了。崖边脚印交杂,大致看的出是三人纠缠。小六武功不弱,晓月恐难以杀他,莫非……莫非……」
折翎拂袖道:「不要再说了!」
郝挚面色惶恐,却是一挺胸膛大声应道:「箭营兄弟只有我等十三人逃出生天,山外探军情损了田力、失了佟仲,回砦途中又被金人走狗杀林童、残李七、伤谷山,如今小六又……红纱妖女、臂上丝绦、不明宋人、谷中乱斗,皆与云夫人、与此砦脱不得干系。将军曾言必会给我等交代,如今云夫人已去,一切休提。
但这砦中人绝不可……」
折翎大怒道:「住口!大安、陈丹、谢宝,将他绑了,重打二十军棍!我等与砦中诸兄弟戮力同心,抵御金人,怎容他信口雌黄!」
箭营三人面面相觑,不肯动手。折翎再喝,三人这才上前,将郝挚按到在地。
王锦风慎等四人早就闻声,此时见折翎要动军法,赶忙上前拦阻,只李豫独自冷眼旁观。
郝挚强项,仰头直视。折翎忿怒,只是要打。众人再三劝阻,折翎这才喝陆大安将郝挚赶下墙去。待陆大安推搡着郝挚离去,风慎自转去左峰指挥砦丁配置守具,王锦赵破向折翎庄重一礼,带了砦丁出砦破坏石板小路。
众皆散去,折翎站在砦墙之上,虽是英姿如旧,可这本就悲恸的心中却被郝挚所言搅得更是伤怀憋闷。吩咐陈丹赶上郝陆二人,让陆大安将自己昨日傍晚的一番言语转述郝挚后,便再无言语。箭营几人知道将主心伤,也不敢打扰,只是静静侍立。
未久,赵破自砦外小路尽头飞奔而至,立在河边向折翎大声报道:「将军,木篱外不远,发现金人正在掘壕沟、垒土山,似有断路之意。」
折翎尚未回言,远处已传来隐隐的厮杀声。折翎面色一紧,飞速吩咐身后箭手道:「使一砦丁寻陈丹三人回,你等据砦墙各守睥睨,不许出战,只待放箭接应。」言未毕,已跃身飘出砦墙,急忙忙向前掠出。
赵破飞身赶上,怪道:「将军何故如此惶急?」
折翎见赵破身法诡异,似是比自己还要快上半分,心中暗,嘴上答道:「赵兄有所不知,金人胡种,其彪悍凶猛较契丹、西夏远胜。富平时我大宋西军甫一遇上,便吃了大亏。所幸西军诸部久经战阵,才渐转颓势,勉强敌了个平手。
但赵哲所部终究溃退,引至大败。昨今两番守砦,我见砦丁面有骇容,显是从未经战之新丁。今一遇金人,便近身厮杀,恐……」
折翎话未说完,二人便已掠出木篱之外。只见数十砦丁已溃,正没命向回奔逃。王锦独自断后,已被数名金人围拢,左支右绌,眼见不敌。
赵破见状,嘿了一声,加速前冲。折翎拦之不及,只得自己定在原地,张弓搭箭。砦丁败退如流水,折翎挽弓似磐石。一袭袭白衣自身边如飞般划过,一张张惊恐面容直直扑来又从眼角消失。折翎沉沉叹气,调匀气息,箭矢飞出,一敌毙命。弓弦犹颤,第二支箭已然搭好。箭离弓不远,下一支便已自身后箭筒抽出。
如是七射,王锦身边便躺倒七人,赵破未到,其围已解。
战团中,王锦身中两刀,本以为必死,却觉得周遭压力忽地一松。匆匆一看,无翎箭遍地,便知是折翎来救。于是毫不犹疑,踉踉跄跄回奔。赵破接着,搀扶他后退。折翎一阵连珠箭急射救下王锦,便停弓不射,意欲使臂力略为回复。对阵金兵约有百人,见折翎射,也不敢逼的太紧,各持了大盾分散着往前一点点压来。
折翎待王赵二人跑回自己身边,低喝了声「快走」后,便运真气于箭,缓缓射出。两箭出,双人死,一对盾碎,余众多不敢向前。折翎箭锋指地,跟在王赵身后,背行着一点点退去。就在此时,路两旁林中忽发震天一声喊,各涌出百余金兵,手持大盾,将三人归路堵了个水泄不通。折翎吃了一惊,趁伏兵立足未稳,发箭射死几个,却也难阻兵阵做成。正面原就分散的金兵此刻竟然分的更开,一边前逼一边在本就不宽阔的小路中硬生生让出条通路来。盾后金兵的眉眼已经清晰可见,个个面容狰狞,目露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