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已被人利刃加喉,倒地毙命。
匿于叛军中的金兵见计谋遮瞒不住,就近在人群中杀将起来。叛军本就已大乱,此时雪上加霜,落入护河之人不计其数。那护河本是山间溪水,河道虽经砦中人多年开凿养护,又加时逢融雪之末雨季之初、水量颇大,但毕竟宽仅丈余。下流转弯处尸身交叠,塞流不动,挡住后来之人。其中幸运者,攀尸身上得岸,挣扎活命;其不幸者,或头碰顽石,或肺腑呛水,皆死于非命。河中水渐堵渐高,竟有溢出改流之虞。
乌鲁在后先见叛军踩踏落水,哈哈大笑,后见赚门之计被叫破,面色一冷,下令在后金兵屠戮叛军。叛军只顾着拥挤上前,不防背后金人突施狠手。后队多为箭手,本就不擅近身厮杀,霎时被砍倒一片。余下众军见腹背受敌、活路已失,发了狠性翻身与金兵交战。不料手中所持兵刃皆是残品,与金兵刀枪相交,尽皆折断。
墙上折翎闻听军校之言,如同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熄了心内同情,理智重归。正欲下令自保不动,却又见乌鲁发令剿杀,胸膛中起了怒火熊熊。令箭营众人与全部箭手上左峰射金兵前队,将王锦赵破及新近教练成的弩手留在砦墙之上,自抢下砦墙选了二十名彪悍刀牌,开砦门搭木梯杀过护河。王锦拦不住折翎,转头见砦前坡上已乱作一团,只得在墙上督促众弩手就位备战,使赵破率余下刀牌谨守砦门。
折翎命陆大安居左、章兴居右,各带几人守住河上木梯,自己飞身跃进战团,近刺远射,将藏匿于叛军中的金兵一一杀死,呼喝叛军过河进砦。叛军前队多半死于护河中,余众又遭金兵砍杀,退入砦中之人不到二百,个个带伤。后队有地势之利,又得峰上数十箭手相助,拾了死去金兵所遗兵刃,已深深杀进金兵阵内,此时再想于重围中退兵,难如登天。折翎见余军难顾,恐大门敞开、砦子有失,无奈下令刀牌退回砦中。远望围阵渐小,探手却知背上箭壶已空,只得长叹口气回身归砦。纵跃才起,便闻听围中叛军一阵大哗,停步回望,见金营中乌鲁身旁竖起根高杆,杆头倒挂着一人,头发散乱、满身血污,正是李彦琪。
围中叛军见李彦琪如此,睚眦欲裂,个个奋勇,欲夺回军中主将。无奈人数既少,亦是强弩之末,只将金兵围阵冲的略动了动,便全军覆没。乌鲁哈哈大笑,用胡语叽里咕噜地对着杆上李彦琪说了一阵,又望着折翎说了一阵,状及欢愉。杆下一宋装通译两股战战,颤声道:「乌鲁将军说,李彦琪违抗军令,不助大军赚门取砦,折翎不识时务,妄图抵抗大军。你二人皆是该死!今日先将李彦琪点了天灯,待我攻下此处,再将折翎碎尸万段。」
折翎听罢通译传言,示意赵破关闭砦门,肃容整了整衣襟发髻,提气轻身,飘纵而前。落脚处虽左右不定,但脚下必有一具中箭亡尸。足沾地、手拈翎、身轻起、矢入壶,如是五次,已来在金阵之前。砦中众人望折翎背影,见他于一片血海中蝴蝶般游移,说不出的潇洒飘逸。阵中前排金兵正对折翎,只觉得此人每落地一次,威势便翻增一倍,自己身周亦冷上一分;待到了切近,更是如同一座大山迎面,下意识地避让开来。
乌鲁见前排金兵闪躲,不怒反喜,走到杆下,对着折翎喊了几句,接着大手一挥,众军依令退在左右,将高杆处空了出来。通译将身子缩在乌鲁身后,只露个头出来嘶哑喊道:「乌鲁将军说,折翎若是跪地求饶,献砦归降,便饶了李彦琪性命,不然……」话未说完,见折翎弓开满月、箭已上弦,嗷地叫了一声,瘫倒在地。
乌鲁在杆下,正示意亲兵取一支火把过来,忽感身周一凉,历次血战中曾多次咫尺擦肩的亡身之惧袭上心头。虽身处万军之内,却像是孤身立在荒野之中,无遮无藏,独对折翎箭。千余携了弓箭的金兵,见折翎张弓,亦皆搭箭回指。
墙上墙下,对峙双方一片寂静,大气都不敢多出半口。折翎扬声悠然道:「你若放人,我或可饶你一命!」乌鲁连手脚都不敢稍动,却毫无妥协之意,只怒视折翎而不作答。亲兵队中忽突飞速掠出一衣黑发白之人,飞脚踢在高杆底部,碗口粗木杆应声而断,向着折翎这边倾倒。折翎精、真气早贯在手中箭上锁定乌鲁,此时受那亲兵动作带出的气机牵引,虽已失却先机,但若不发箭定受反噬,只得松弦离手。对面千余金兵几乎同时放箭,箭支在空中织成一片大网,将折翎罩在当中。
众金兵以为折翎骤逢箭雨之下,必然向后往砦中退却,故羽箭多半加了力道,抛射往折翎身后。不料折翎出箭后竟倏地前扑,蹬地向前急掠,整个身子平行于地,离土不过盈寸。金兵余下直射箭支皆在他背上飞过,全数落空。再换气起身时,已在轰然倒下的杆头处不远。折翎眼见木杆就要砸在地上,救护恐是不及,刚要拼着伤及气脉,强运力向前再掠,杆上缚着的李彦琪身上绳索忽做寸断,在袖中取出一柄短刃,脱手掷向折翎面门。
折翎大惊,心念电转。恐无论躲避缠斗皆躲不过金兵第二波箭雨来袭,遂借着起身之势,向后一个铁板桥,弯腰折倒。手脚撑地,倏忽倒飞,其速竟快过李彦琪所掷短刃。再正身一个起落,短刃落地,箭雨再临,人险险站在箭程之外。使弓拨开几支已绵软无力的箭羽,运气于弓,一向天一向前,双箭同发。
金营中,那黑衣人亦是早有防备,出脚断杆之后便向乌鲁身前回掠。看看飞羽已到,挡箭不及,遂大喝了声,隔空推出一掌。掌风虽是雄浑无匹,却只能将折翎全一箭打偏。乌鲁不知厉害,不躲不闪,抽刀来打。刀仅半出,羽箭已深入肩胛,凝于箭镞的真气四散爆裂,将右肩击的粉碎。黑衣人见乌鲁被伤,却无性命之虞,也不停顿,跃起直奔高杆倒处。李彦琪短刃落地时,已随在金兵第二波箭雨之后,来在折翎身前空中不远。飞掠在空,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恰逢折翎箭至。措不及防之下收气急坠,却仍被箭破了发髻。下落之时,刚好撞见奔李彦琪那枝箭,遂使足侧点箭身,借力横掠,安然落地。
李彦琪被折翎骇得狼狈卧倒,见箭支被黑衣人足尖点偏,心中大安。爬起身指折翎笑道:「大长老亲来设局杀你,你壶中又眼见箭尽,丧命之期,就……」李彦琪说到此处,一箭飞来直插入左胸。不敢置信地低头去看,只见箭已尽没,只余白羽。耳听折翎冷笑道:「就在眼前!为一己之私,做金人走狗,使千军送命。一箭射杀,便宜了你!」
李彦琪呕血,不屑笑道:「吾受教宗指引,常受快乐光明中,所行之事岂是你可知悉……」声渐微弱,倒地丧命。折翎闻言一怔,孟门大长老已趁机飞掠而至。折翎知二人功夫在伯仲之间,此刻身处险地,不愿与他纠缠,故将最后一支箭搭在弦上,倒飞而去。大长老亦无十足把握正面抗折翎全力一箭,故停步不追。金营中乌鲁忍伤发令,军中号角声起,方才退开那数千金兵重整旗鼓、卷土再来。
折翎过护河抓了墙上垂绳,几步窜上墙去。回首见这一波金军攻势与上波叛军相比,凌厉太多,几声号角起伏之间,已攻到坡半。左峰上箭手未回,虽居高临下洒下箭雨泼天,却也难阻金兵逼近砦墙。王锦赵破见金兵势大,齐望着折翎,喊了声:「将军」。折翎挽弓发最后一支箭射死当先金将,颔首道:「用吧!」
王赵二人同声应诺,分往两边,指挥砦众将油布揭开,露出内中狰狞之物。墙上砦众多日操演已熟,各司其职,有条不紊,数息之间便已准备完毕。前几日金人虽砍伐密林,但从不敢动近砦之处,故此番金兵来攻,人数虽多,却仍需挤在窄窄坡上,队形甚是密集。兵士各自擎盾过顶,便如一面大伞,使箭羽无功。金兵渐渐接近砦墙,见墙上毫无动静,心中皆大喜,呼喝着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