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找真实世界中的人,只能从这里下手,因为这也属于违法的行为。
难怪这个更深二层的「维度」中,加密系统更复杂,需要熟门熟路的角色领路才行。
他再抽一支籤,上头指示林墨要以键盘输入关键字:「开啟强制对话的服务」。
这时,成千上万可以做出如此服务的「骇客」被罗列出来,每一个「头贴」,就是隐身在这个维度中的「骇客」,以破解各种程式密码维生。
林墨不知该如何在这些条件可能差不多的「骇客」当中,选出适合帮助自己的人。
在瀏览一阵子之后,他在其中一个页面当中,看见以黑白猫为头贴的「用户」,凭着对猫的直觉,决定联系这名「骇客」。
林墨先是提供了所知的银心在虚拟世界活动的一些资料;除了姓名之外,还包括她在河岸活动的身份,然后先支付了三分之一的费用。
对方便在几分鐘之后,给了他一串通关用的密码。
林墨进入另一个页面,输入密码,看见一张以他送给银心的银河系项链坠饰,当做头贴的图片,出现在萤幕中。
对方八九不离十是银心,林墨兴奋的想。他强制进入对方的「脑际网路」与对方对话。
「银心,是我,林墨。」林墨的声音传进对方的脑中。
「你居然找到我了。」仅是机器里传来银心的声音,就足以令林墨情绪產生巨大的波动。
「我带你一起逃到真实世界吧!」
「逃?为什么逃?」
「有隻自称「信使」我的猫告诉我,一些『突变』要绑架你,生命会有危险。」
「我们不是只要在虚拟的世界里谈感情吗?我的肉身如何,不干你的事吧?」
林墨沉默了一会儿,道:「没错,原本我是这么认为,我承认你提议见面,是怕有牵绊才拒绝,但这可不是从一个伺服器『移民』去另一个伺服器那么简单啊!只有从虚拟世界退出,到真实世界的高「维度」生活,才能确保真正的安全。」林墨说这话的同时,心里想着那个为了留在虚拟世界中,甘愿捨弃肉体的父亲,可惜在高维度的真实世界,成为一个没有自主的空壳。
「不必在虚拟和现实之间切换,才是真正的自由。」银心回道。
「难道你已经捨弃肉体了?」林墨想银心说这话,莫非和父亲一样,是个卧床的人?
「并没有。」
林墨听了松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们离开虚拟世界,一起在真实世界生活吧!」林墨紧接着说。
「但我已经不想见你了。」
「你明明『设定』的是我,又为什么一再拒绝我?」林墨开始焦虑起来。
「『设定』不会出错,但可以反悔。」银心道。
林墨这时想起银心曾拒绝和自己一起离开「阳安」时,同样说承认「设定」,却又拒绝进一步交往的话。
尤其「反悔」这两个字,更是颠覆林墨的预测,他完全想不到银心会这样回应他,他不明白两人如今立场完全颠倒,这样是要如何并肩一起走下去啊?
银心继续道:「我们一旦见面,在虚拟里曾经快乐的感觉就永远不会回来。因为我们会被对方看见两个世界之间落差太大的自己。」
林墨反问道:「所以……你怕我让你想像的落差太大?」
「不,当然不是,我何其有幸能被你爱,是我怕自己让你失望。」
「不对喔,」林墨怀疑地问:「你怎么也不愿意见我,难道……你是男性?」
「并不是。」银心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我有什么好失望的?」林墨松一口气说:「只要你不是男性,我都能接受──毕竟性取向很难改变,所以你必须是个女的……」
突然,对谈的页面消失。
林墨看见电脑主机的亮灯灭掉,便向柜檯店员询问,却得到两手一摊的答案:「有时候就是这样,耗电量太高,自动『断电』囉。」
林墨被突如其来的回答弄得不知所措,正当想着该不该再抽籤的时候,身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黑白猫打来的,对方知道林墨上线的状况中断,便主动联络林墨,毕竟他还有三分之二的尾款还没收到。
「我知道这属不可抗力的意外,在你还没和对方见面之前,我再加收你另一笔费用,帮你破解对方在真实世界的坐标,让你直接去找她,如何?」
林墨同意了,并抽出最后一支籤,籤上显示他必须回到真实世界,由黑白猫直接「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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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灯光昏暗的地下室,林墨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当他「下线」之后,附着在眼球上的「隐形萤幕」才恢復成透明可看清周遭的「隐形眼镜」。
他天生没有下肢,只靠手将身子撑起,移动至轮椅,准备出门。
林墨从小就展现拼拼图的天份,在父母相继离开他之后,他曾按照抚育他的孤儿院曾向他提出的建议,参加虚拟世界中举办的人类拼图大赛,几次都得到不错的成绩,因此累积许多「课金」。
成为奖金猎人的林墨,扭转了真实世界里贫苦的生活,离开孤儿院之后,他很快就搬离和许多人合租的胶囊房,换到一间独有的小套房。
他渐渐体认到身残的自己在真实世界并不吸引人,将来想谈一场完美的恋爱,还是得在虚拟的世界里才可能达成。于是他将从小到大,用拼图比赛得来的奖金,在虚拟世界中,买了一个成熟男人的角色,成为一名肢体灵活的舞者。
林墨从此有了属于自己新的「人生」,他阔步「走」出去,靠着不断「修练」得到高超的舞技,博得他从来想不到、也不敢想的喝采。他体会到灵魂自由的感觉,除了能四处欣赏各种自然美景,还能周游世界靠跳舞赚钱,体验人类所有各式各样的交际:赛马、百家乐、选美大赛、风帆、赛车、露营……数不清多采多姿的生活。
真实世界高掛柠檬色的月,与街头的零星衝突留下淡淡的烟硝味,在雾气「燻蒸」下,若隐若现,出鬼没。
为了继续扩充虚拟世界,全球製造新的硬体不断增加,在真实世界城市的地底,几乎埋满了基地台,那是为了确保不会受到天灾或人为蓄意破坏而做出的考量,但也因此使得很多地方再也无法住人。
城市里的高楼旧而残破,公园篮球场边生锈的铁网上,掛着稀落枯萎的藤蔓,人行道旁的树木被斧、被流弹、被电锯摧残得像件破衫,完全看不出来有树的样子,古老的敞篷车、骯脏得看不出顏色的消防栓、故障无法使用的饮料自动贩卖机、甚至窄巷里头传来阵阵宣示存在感的陈年尿味、随风轻舞的垃圾……唯有摇摇欲坠的路灯,看起来还有维护社区的「方块头机器人」在定期更换的灯条在发亮,而显得稍有「生气」。
建筑坑坑洼洼的外墙,是多年来阶级火拼產生的弹壳孔洞,沿路还有蓬头垢面的游民,他们在散乱的杯碗、敞开的帐篷旁边躺着、卧着,即使勉强站立,身体只表现出殭尸般的轻摇感,因为他们不在这里生活,而是在自己的脑经回路中。
繁荣、光洁、明亮、希望,全都留在虚拟的世界,真实的生活如何糟糕,对他们而言,似乎没什么好在意。
林墨路过各家製作虚拟世界的企业,在每个城市设立虚拟币换取物资的中继站。
物资是从「提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