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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药石(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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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一个空空落落的长廊,没有喊冤,没有嚎哭,没有从两侧木栅栏里探出的手。

安静的让心里发毛。

一县死监空无一,这种况只有两个解释,一是此县父母官乃刚正不阿,断案速又会教化百姓的盖世才——当然,世上就从没有过这种官员。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是所有死刑犯,全部被转移到了别处,或者另作他用了......

丝毫没有做出分辩的意思,元迩只是在典史引路下径直向前走去,而终于,当来到这长廊尽,当窸窸窣窣的嘀咕声愈发清晰,当气死风灯的光芒比火把很快的照亮黑暗时,安得闲便估计,元迩要自己看的“风景”出现了。

之间那尽囚室打中间隔为两段,左段站着数名牢禁子,右段则孤零零摆有一套桌椅。一位少正于灯下疾笔写着什么。

俏脸满是死监住客特有的消瘦憔悴,却掩不住少本身的朴素美感。以画作喻,若说蔺识玄是棱角鲜明的皴法,陈琰是庄严工整的界画,李月娴是细致微的工笔,鹿瑶珊是妖冶狂放的泼墨,那少定只会是一张白描。不着颜色,不施黛,寥寥几笔却能令即使隔着监栏也感受到一种恬静下隐藏的坚韧。

“进度如何?”

“禀县老爷,《药石篇》只余‘鳞’部数页尚未写毕。”牢答道。

检查功课一般,元迩随发问,但捕捉到要点的安得闲却大感意外。他当然听说过《药石篇》,听说这是青山仙师尚于间行走传道时所留书《医典》的残卷,详实扼要无所不包,这书便将世上所有药石功用搭配一一记载。代后的数百年间,围绕这卷残书的血腥仇杀无休无止,医师、武、君王、权臣、军将、妃嫔甚至僧侣,他们全都被延寿的希望所诱惑,不能自拔地投身争抢此书的漩涡。

可史书记载,《药石篇》遗稿不是已在阏罗灭楚之战中焚毁了吗?怎会......

“《药石篇》古本确已佚散,但当年的仙师传荼陵卫家尚有一脉在我县存世。”仿佛知晓安得闲心中疑惑,元迩开解释,“只可惜传至近年,卫家才凋敝,最后只能将家学传于一介流.......”

“便是这位?”

“少劳猜得不差。”

在上司示意下,典史接过话:“此单唤一个‘筝’字,曾是我县慈林药局的坐馆医师。今年端午收治病时,因用药失当,将病患一家四活活药死,这才被判进死监。”

“造孽啊.....”

“就是就是.....”

听得周遭狱卒、禁婆的附和声,少手中的兔毫小锋猛地一滞,在黄麻纸上洇开丑陋的墨团,这一瞬的失态并未逃过安得闲的观察。再看少双手,除去拇指外,剩余八指末节纤细白,靠近手掌的指节却紫肿发胀,运笔时亦不自然地僵直而非屈伸。这分明是被连番动刑拷掠的痕迹。

“这犯拶过么?”安得闲打断他们。

典史一时哑无言,幸而有元迩冷哼一声,为这蠢笨下属解围:“少劳有所不知,此不光硬颈,还有些功夫在身。面对本父台她只是顽抗抵赖,提审数次都一无所获。我等无可奈何,只得请出拶子伺候。”

“拶子”又称“玉穿梭”,是五根比筷子略粗的圆棍上下打,以绳串在一起,其中又以细韧能够吃力的棉绳为最佳。使用时夹住凶犯四指收紧两段绳,给前者以十指连心的锥痛。看卫筝玉手的惨状,安得闲估计狱吏是更凶残地以榔捶打拶棍,且远超刑部所制订“拶不过二”的限次。

那便是屈打成招了,安得闲点表示了然,这在今之大赵再普遍不过,他亦没兴趣为此扮个青天老爷跟东道主顶牛:“封闭死监,不仅能令《药石篇》尽快完成,亦可防避免风声走漏,县台好手段。”

一个不痛不痒的小马,但因时机把握恰当而令对象格外受用,元迩的圆脸就现出红润色:“知我者少劳是也......待此书装订成册,我便以抄本相赠—少劳,区区薄礼,千万莫要嫌弃!”

他是赌我立功之后,能在大老爷面前说上话......安得闲心想,平心而论这赌法赢面极大,以他品秩就是有心去湖庭“礼佛”,亦不知道庙门哪开,倒不如靠我这“童子”博上一把,即便无果也不过是借卫家的花献佛,当真好算计。

“那么今晚成书后,此......”

“既有供画押,提审便只是走个过场,明是七夕佳节,于本朝惯例不宜‘理刑名’......那后巳时本官便升堂将此正法罢!”

安得闲一愣,心说原来这姑娘只有一半活了。临刑前夕还驱着活的不是没有,但连断饭都舍不得办真是普天之下古往今来只此一例,你就是凑一吊半钱购置米汤油馍蘸个几蒜,或者脆上衙门对面弄碗清汤饸络糊弄糊弄她也比这强。得,贵县是真他妈的寒碜,以后别出去嚷嚷你接待过我,我湖庭上差也,丢不起那

一丝不苟地提起最后一个竖折勾,卫筝长舒一气,将兔毫小锋挂回笔架上,随后双腿叉开,小腿紧贴椅腿,双足踮起,双手亦服帖地抱在脑后。

“禀禁爷,都完了。”她说。

都完了,《药石篇》已一字不差地默毕,她短短二十载的生也从这一刻起进倒计时。卫筝面无表地望着,几只毛手将桌上最后几页手稿抄起,那些墨迹未的黄麻纸上还残留有美伏案疾笔时沾染的雌香,现在却被粗蛮摞成一摞,袋,按上蜡封,最后消失在她视野里。

狱卒们围拢上来。

“罪卫氏可有夹带?”这是斜眼尖嘴的王禁婆。

“回婆婆,罪岂敢。”

低眉顺眼,极尽谦卑地回话,却仍是无用。卫筝感觉自己薄薄的罪裙被撩到腰间,前后两处妙茓各有手指,不断滑弄。她咬紧后槽牙,竭力想把叫声咽进胃袋——在搜身时擅自出声,是要被掌嘴的。

“张开臭,你这罪傻了么?”

忍耐地太辛苦,她忘了自己檀也是搜身的“指标”之一。忙不迭张嘴,却还是迟了,一记雷鸣般耳光炸响在卫筝右颊,直把她掴得眼冒金星。饶是如此,死囚仍是展现了极强的纪律,瘦削的身子只是在椅上晃了三晃,便再度挺得笔直。

“算你这罪识相......”她听见王禁婆嘟哝。

湿答答的手指戳进她唇齿之间,着重翻弄舌下这最易夹带禁物之处。味蕾传来不似任何药石的咸苦感,卫筝知道,那是她的水。

几让她脱了层皮的搜身,终于也完了,左右两个虎狼般的狱卒反扭着臂膀把她从椅上架起。“今儿是你最后一夜,就不必再睡匣床——先去叩谢大老爷,待上镣完毕,再去领二十戒尺。”

尖酸的吩咐着,王禁婆转过脸去,立刻变色龙般堆起谄媚的笑:“是婆子俺对这罪管教不足,让老爷们见笑了.......”

县老爷板着脸没说话,一旁的大官懒懒应了句:“无妨。”

什么无妨?她想,是禁婆管教疏漏无妨,还是看她这待死罪出丑无妨?

思想间,已被押至槛栏后。铁钳般的手离开她身体时,卫筝感觉自己首因激动硬挺起来:这是狱以来她离杀身仇最近的一次,没有手铐脚镣,没有枷板麻绳,固然她一身武艺十不存一,但不能否认,她仍有得手可能。

县老爷冷冷地瞪着她,咳嗽一声。卫筝只感觉脊梁骨被铁夹抽出,她呜咽一声,终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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