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的时间,庞大的牵引车露出了身影。「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杜丘从潜伏的森林里来到路上,发出信号。
车前灯熄了,从驾驶室里跳下两个男人,一个约莫有五十来岁,另一个和杜丘年龄相仿。
「你是杜丘啦?」年长的那位低声问道。
「是的。」
「受一位小姐之命,来帮你的忙。」他没有掩饰并不情愿的口吻,「真不愿意干这个差事,你别忘了,我们是出于不得已。你进到车里,不到地方绝不能出来,行吧?」
杜丘感到,这是先给了他下马威。
「麻烦您了。」
「好吧。」
他又向那个板着面孔、脸色阴沉的年轻人说了几句什么,就走回牵引车那边去了。
这是个高顶棚的大型牵引车。
车门的锁打开了,里面装着纯种马。
他们两人在黑暗中默默地拉出五匹纯种马。
那是些肌肉健壮的马,鼻子里呼着白气。
这使杜丘感到冬天已经来临。
「喂,进这里去。」
在车尾灯的光亮中,年轻人朝杜丘扬扬下巴。
这个长着厚嘴唇、相貌愚笨的人,说起话来也很粗鲁。
杜丘走进车里,看见在最前面的车厢壁上用板子挡成一个夹层,敞开了一条缝。
「那儿有脑一个人的地方。」年长的人说。
尽管杜丘事先已想到了各种情况,但还是掠过一丝恐怖这是圈套吧?他犹豫了一下。
虽然是真由美的主意,但如果这两个人告诉了她父亲,那就要自投罗网。
爬进一半时,他停住了。
然而很快做出了决断,即便留在这里,也不会有自己所希望的明天!自己的明天将会如何,那是要经过一番冲杀搏斗才能确定的。
他全身都进到车里。
那个年轻人立刻在后面冷酷地关严板子。
这里勉强总算可以躺下,大概是出于真由美的吩咐,里面铺上了一块折叠的蓬布。
「你要解手的话,也只好躺着啦。另外,如果停车,那可能是遇到检查,你绝不能出声。一早就到千岁,让你在郊外下车。」
关上板子以后,年轻人说了这番话好像说完又扑哧一笑。
接着响起了装马的声音。
大概是装完了,杜丘听到他们走过车厢旁边,说着话。
「好了吗?」年长的问。
「把杀人犯关在里边了…」年轻人下面说了些什么听不清,随后又是一阵笑声。
忽然,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袭来,几乎要把这狭小的空间挤碎。
后来的那一阵笑声,也许正意味着这是一个圈套。
难道不该出去吗?杜丘试推推板子。
厚厚的板壁坚如囚笼,纹丝不动。
而且,里面仅能容身,使不上劲。
「喂!…」杜丘喊了起来。
正在他刚要喊出「有话要说」时,发动机响了。
牵引车车头离得很远,喊也听不见。
马开始骚动。
杜丘不做声了。
想到即将来临的命运,他合上了跟睛。
恐惧几乎使他窒息,肺急需大量氧气。
于是,他大口大口地喘起来。
牵引车开动?响起一阵马蹄的错乱声。
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马蹄声随之渐渐消失。
高速行驶产生的逆风透过板壁,送来了马身上那股浓烈的焦臭味。
现在就是着急也没用了。
即便这是圈套,或是那商人随时出卖自己,事到如今也只好听之任之。
杜丘想睡上一觉,因为要有好几个小时动也不能动。
牵引车不时地扭曲转动,发出单调的旋律。
好象已经来到沿海岸的23号国道了。
交错驶过的卡车,发出阵阵惊心动魄的轰鸣,随即远去了。
每当这时,就响起一阵纯种马杂乱的蹄踏声。
杜丘想到了那些马,它们那黝黑的眸子,好象已经注定了自己的命运。
它们被人养成骏马,拉出去卖掉。
而从此以后,就是拼命地奔跑,直到跑完自己生命的途程,被注射一针药剂杀掉为止,那黑色的瞳仁总是充溢着希望,人们都以此来夸耀纯种马的血缘。
然而此刻,在杜丘看来,那瞳仁里充满的,却是纯种马那无家可归、终生奔波的深切悲哀。
大约行驶了两个小时,车停下了。
似乎遇到了检查。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但一句也听不清。
还有一辆接一辆汽车发出的刹车声。
从车里可以清楚地看见拿着涂有发光漆的棒子、摇着红灯的武装警察。
杜丘在黑暗中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车门打开了。
但随即又被关上,安然无事。
车重新开动。
杜丘出了一身冷汗。
他已做好了万一落入圈套或是万一被出卖的思想准备。
尽管只能听凭命运的摆布,但他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可怜地束手就擒。
无论如何,要象幸吉和金毛熊那样,经过一场拼死决战之后再被抓住。
如果现在被捕,就如同从洞里抱出一只失去反抗能力的动物一样。
矢村那轻蔑嘲笑的面孔,在眼前时隐时现。
他实在不想成为一条被倒抱着尾巴的狐狸。
被严密关闭所引起的恐怖感越来越厉害。
他感到,这样下去,空间将更加狭窄,成为束缚身体的桂桔。
他记起了孩提时钻洞玩时产生的那种恐怖。
死掉也好,被捕也好,都等到出去以后自由自在时再发生吧!他真想这样大叫。
牵引车风驰电掣地驶向充满不安的黑夜。
黎明前,到了千岁。
车停了,响起开门声。
马牵出去以后,板壁打开了。
「能走吗?」年长的人问道,「快出来!」
这声音,把杜丘从梦幻中唤醒。
不是圈套!他抱住肩膀,下了牵引车。
「多谢您的关照。」对于自己先前的疑心,杜丘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快走吧,被人发现,我们也要受连累。」话里没有一丝怜恤与安慰。
「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千岁市内的工场街,一直往前走,就到街中心,可以叫辆出租汽车去车站。跟你说,以后不要再给那位小姐添麻烦了。」
「啊,知道。」杜丘走开了。
这里没有人行道,按照那人的指点,他来到一条大路上。
先前来过一次千岁了,还能辨出大致的方向。
他朝车站走去。
站前有个昼夜茶馆,在薄雾中逐出了暖洋洋的灯光。
杜丘的脚步不觉被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