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诸位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一众商贾纷纷起身道贺。
程郑笑道:“各位兄台,满上满上!我先说好,今日不醉无归!”
程郑与班超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那些商贾一边见到厉害,一边见着好处,加了十二分小心地卖力巴结,原本还想着把钞票兑换成钱铢的,这会儿也改了心思,恨不能再多报效一些,也好换个能见着天子的职位。
虽然那些商贾没敢劝酒,程宗扬也得做做样子。几杯酒下来,酒意上头,便即告辞,但想到接下来的筵席,他不由得一阵心虚。冯大法方才已经偷偷熘过来说了,喝酒最勐的还不是那些武人,而是那帮以豪饮为荣,喝起来连命都不要的游侠少年。
吴三桂捋起袖子道:“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吴三桂舍命相陪,程宗扬也给自己鼓了鼓劲,硬着头皮前去赴筵。结果却是虚惊一场,席间有剧孟这个老江湖坐镇,不等那些少年群起劝酒,剧大侠便哈哈一笑,叫来自己侍姬给众人奉酒,顺势把他们的酒给挡了。
不但程宗扬逃过一劫,敖润、刘诏和吴三桂也暗叫庆幸,看那些少年饮酒的豪态,他们几个也心里发毛,方才若是上去挡酒,只怕也会被当场撂倒。
府中宾客众多,午时开筵,快两个时辰才把外面的筵席走完,剩下的就是自家人了。程宗扬把程郑和班超留在外面招待宾客,带着吴三桂等人来到内院。
星月湖大营的兄弟专门开了一席,由于还在负责戒备和各处的值守,在场的只有三分之一,高智商和富安也混在席间,与众人吃喝笑乐。非但如此,他还带了一个小胡姬——伊墨云。
“师傅!师傅!”高智商捧着一碗羹汤过来,“这是徒儿调的醒酒汤,你赶紧喝点。”
程宗扬倒没煳涂,乜斜着眼道:“臭小子,不会是坑我的吧?”
“徒儿哪儿敢啊,真是醒酒的。”
程宗扬闻了闻,一股酸味。醋能醒酒,自家徒儿这片孝心倒是可圈可点。他举碗喝了一口,一股诡异的味道让他险些吐出来,“干!这什么鬼东西?”
“徒儿刚问的,郑哥说醋能醒酒,韩哥说蜂蜜醒酒。徒儿拿不准用哪个,匡老哥教我的,把两样掺一块,肯定醒酒。”
程宗扬拎着碗道:“匡大骗呢?”
郑宾道:“老匡说遇见几个道友,过去打招呼。刚熘了。”
“把他揪过来,灌他!”
韩玉笑道:“程上校,先吃点东西。”
敖润、刘诏和吴三桂已经凑到席间抓紧时间吃喝,程宗扬也坐下来,拿起一块肉饼啃着。
高智商搂着伊墨云的纤腰道:“我没吹牛吧?我亲师傅!实封的舞阳侯!从舞都到首阳山,全是我师傅的封地!比你们部族领地都大!要是把我师傅放到你老家那边,妥妥的一国之君!我就是响当当的大太子!”
程宗扬一口肉饼当场喷了出来,“别!你还有爹呢!”
伊墨云一脸崇拜地看着高智商,“你爹爹也很厉害吗?”
“那是!我爹可是有名的大将军,手下足足有八十万大军!八十万!”高智商比出九根手指头,“手拉手能从这儿排到你们老家,再排回来!”
高智商满嘴跑马车,听得小胡姬不住惊呼。
程宗扬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一处筵席会设在自己干过活的酒库。敖润解释说,这是阿合马自己挑的,他那边带的人多,来回搬酒太麻烦了,乾脆领着那帮饿成狗的兽蛮人直接守着酒库吃喝,也好让大伙省点力气。
听到酒库里的动静,程宗扬终于怂了。里头一阵阵的鬼哭狼嚎,听着不光是喝酒,还带着拳打脚踢,让人怀疑里面都喝出人命来了。
程宗扬没敢进去,只让刘诏这个不怕死的送了几只烤全羊。
等了半晌,刘诏淌着鼻血出来,表示有哈米蚩和阿合马在,那些兽蛮人都老实得很,就是这会儿喝到兴起,那些兽蛮勇士按照本族的风俗,正抡圆了手臂,互相抽大嘴巴子高兴一下。有几个喝多的,阿合马让人拿大铁链子锁住手脚,嘴巴里塞了马粪,扔到马厩醒酒,指定不会出乱子。
程宗扬无语良久,“得,就这么着吧。他们高兴就好。老刘,你赶紧擦擦鼻血。”
无酒不成筵,为了今日的婚事,程郑等人订下了城中各家酒商一半的酒水,到处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唯独有一席例外,单超、徐璜、唐衡这三名前来传诏的中常侍单独列了一席,席间上好的酒食,却几乎没动。
程宗扬人未到,笑声便先自传来,“程某娶亲,竟然劳动几位中常侍亲来赏光,着实让程某过意不去。”
“恭喜程侯。”几名中常侍勉强堆起笑意,却难掩忧色。
程宗扬收起笑意,“怎么了?宫里出了乱子?还是天子有什么不妥当?”
几名中常侍互视一眼,徐璜苦笑道:“今日是程侯大喜的日子,原不该说这些。只是……唉……”
程宗扬在主位坐下,示意敖润取来杯箸,镇定自若地说道:“大伙联手,没有摆不平的事。”
唐衡道:“是这么回事:宫里安定下来之后,小的们派人去请国丈。按道理说,两日前便该到了的。可眼下国丈未至,连派去的人也踪影全无。小的们不放心,又派去两拨人,可一样没有回音。”
程宗扬记得赵飞燕有个爹,不是亲的。有个兄弟,也不是亲的。他们若是入京,肯定要封侯。炙手可热的外戚新贵唾手可得,没有道理不赶着奔赴洛都。
“皇后的意思呢?”
“娘娘还不知道。”徐璜哭丧着脸道:“我们没敢说。”
程宗扬夹了箸鹿筋,慢慢吃完,然后笑道:“这点小事,看把你们急的。行了,包在我身上吧。”
徐璜如蒙大赦,“拜托程侯了。娘娘就这几个亲人,万一出什么岔子,小的可担戴不起。”
“把你们派去的人名单拿过来,再找两个与他们相熟的。安排好我就去派人去找。”
单超揖手道:“多谢。”
程宗扬笑道:“你伤势未癒,我就不劝你酒了,喝杯喜茶吧。”
唐衡道:“还有件事想拜托程侯。”
“哦?”
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小的们想给阳武侯他老人家磕个头。”
程宗扬一口应允,“长伯,你带他们去。”
朱老头没找到,那老东西赏过酒就不见踪影,不知道上哪儿野去了。几名中常侍只好失望而归。
程宗扬敬酒也到了尾声,剩下都是些熟不拘礼的自家兄弟。斯明信与卢景没有去观礼,只选了处亭子小酌。程宗扬赶到时,却发现赵充国、石敬瑭和剧孟也在座。
石敬瑭脸上多一道伤口,一边大嚼,一边吹嘘他怎么带着人马,清洗掉吕翼一系漏网的余孽。
“吕家那个老贼熘得倒快,结果还是被我寻到乡间,亲手斩了他的狗头!”
赵充国抚掌道:“大丈夫自当快意恩仇!痛快!痛快!”
朱老头可不是什么泥人性子,报起仇来一样心狠手辣。
“隔着帐子就听老石的驴叫了。”吴三桂嚷道:“换饮驴的大槽来!让我灌他一槽!”
“我还以为你们要敬到天黑呢。”石敬瑭说着站起身,对吴三桂叫道:“谁怕谁啊,换大碗!谁先倒谁是孙子!老赵,你先上,兄弟给你押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