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通期躺在锦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轻云般的绒毯。她脸色雪白,秀发散在枕上,像具木偶般一动不动。
榻旁放着一只丹炉,炉中药香四溢,带来融融暖意。小紫坐在一边,正在看义姁研磨药物。见程宗扬进来,她竖起手指,轻轻的“嘘”了一声。
程宗扬老实闭上嘴巴,在小紫身旁坐下,先提起雪雪的耳朵扔到一边,然后拉住小紫微凉的小手,合在掌心里。
义姁研磨药物,一磨就用了小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等她研磨好,将药材投入丹炉,程宗扬才开口问道:“怎么样?”
义姁冷着脸道:“脉象已经稳住了。”
程宗扬一阵火大,“你一个拿来送人的礼物,摆这脸色给谁看呢?笑着给我说一遍!”
义姁怔了怔,然后挤出笑容,“回主子,期夫人的脉象已经稳住了……”
“行了。”程宗扬打断她,一边得意地朝小紫挤了挤眼睛。
小紫白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耳朵,“她这会儿应该能听见了。程头儿,你最好说点好听的。”
友通期六识被禁,即使能听到,也只是恢复了一个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听觉。
不过能解开禁制,总是个好消息,说明义姁没有胡吹大气,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程宗扬倾了倾身子,对友通期道:“你能听见吗?”
刚说完,程宗扬就发现这个问题太蠢了。他拿起小紫的小手,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记,然后道:“我来说,你安心听着就好。有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呢,暗害你的吕冀,已经被我们干掉了,而且还死得挺惨!第二个也是好消息——”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微笑道:“你肚子里有宝宝啦。虽然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但一定会和你一样漂亮……”
友通期静静躺在榻上,连睫毛也没有一丝颤动,眼角却忽然滚出一滴泪珠。
程宗扬与小紫对视一眼,尽量放缓口气,微笑道:“你现在是被吕翼那狗贼下了毒,身体暂时不能动。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有办法给你治疗。只需要一点点时间,你就能恢复健康……”
友通期眼角的泪珠越来越多。小紫道:“一直哭的话,对宝宝不好呢。”
少女眼角的泪水奇迹般的停了下来。小紫拿起巾帕,帮她拭去泪水,然后笑道:“看来不仅是耳识,连意识也恢复了。光明观堂好厉害呢。”
义姁低下头,打开丹炉,一股热气升腾而起。她将药汁斟到一只尖长口的银壶里,然后摇了一下铃铛。
一个女子悄然进来,捧起银壶,放在一只盛满清水的铜盆里,小心给药汁降温。
“她怎么在这儿?”
“因为她最听话啊。”
“她?”程宗扬一脸“你在说笑”的表情。
那个像小丫鬟一样的女子正是成光。她身为诸侯太子妃,却怂恿刘建作乱,反叛汉国;作为黑魔海的御姬奴,又与晴州商会勾结,背叛主人,活脱脱一个三姓家奴。
不过反过来说,她被汉国朝廷列为逆党,又被黑魔海所不容,连晴州商会也在事败之后将她弃若敝屣,可以说举世皆敌,比孙寿还惨。只有委身为奴,才有一条活路,由不得她不乖乖听话。
程宗扬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小紫敢让这个劣迹斑斑,没有半点信义可言的御姬奴在身边伺候,还是有些大胆了。
成光倒是很听话,她凉好药汁,然后乖巧地捧起来,递给义姁。义姁托起友期通的玉颈,然后将银壶尖长的口器插到友通期口中,将药汁灌入她腹内。
“这也太粗暴了吧?都不提个醒?”
“她身识还没有恢复呢。什么知觉都没有,提醒也没有用。”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这是什么药?”
小紫道:“安胎的。”她对成光道:“剩下的给对面送去。”
“对面是谁?”
小紫道:“凝奴啊。”
程宗扬大吃一惊,“她怀孕了?”
“没有啦。”
“没怀孕喝什么安胎药?”
“熬得药多了,倒掉太浪费,让她喝点好了。”
程宗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有点不放心,起身去对面的厢房看了看。
阮香凝的修为连平常都算不上,偏又习的瞑寂术,对精神损耗极大,身体向来柔弱。在与董卓军的交战中受伤,到现在都未能恢复。哪像自己,短短半天时间,胸口被银簪划出的伤口已经癒合,连肩后的剑伤也好了大半。
阮香凝留在宫里,伤势一直没有起色。义姁在治疗外伤上面颇有一手,因此将她一并送来,由义姁诊治。
等义姁给友通期灌完药,小紫揽起雪雪,走到对面的厢房。却见程宗扬正搂着阮香凝,两人唇舌相接,亲吻得如胶似漆。
小紫笑吟吟看着,一边伸出手指在俏脸上刮着羞他。
程宗扬松开嘴巴,一脸郑重地说道:“好些了吗?”
阮香凝红着脸摇摇头。
“一点效果都没有吗?要不我给你补点阳气?”
看到阮香凝虚弱的样子,程宗扬终于还是忍住,没有下手,“算了。你再养几天吧。”
阮香凝垂下眼睛,柔声应是。
“大笨瓜。”
程宗扬嫌楼内药味太大,拉着小紫沿着湖岸漫步,他辩解道:“我的生死根以前很厉害,能把死气转为生机,还散的到处都是,你月霜姊姊就是被我给治好的。凝奴也太没用了,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因为你把生机转为真元了啊。这要还是散的到处都是,你可就一点都留不住了。”
“可不是吗!”程宗扬一拍大腿,“你要不说我差点儿都忘了。这回吸收的死气太多,到现在还有好多杂气没有清理乾净。刚才真要那什么了,说不定凝奴不但没治好,反而伤上加伤。”
“你就是想亲她。”
程宗扬笑道:“那我也亲你好了。”
“不要!”
两人笑闹一会儿,程宗扬道:“那谁……咳,留下的信,还有东西……”
没程宗扬说完,小紫便道:“不看。没兴趣。”
程宗扬有些讪讪的,同时还有些心酸。说来自家的鸟人岳父还真不是对女儿不闻不问的人渣父亲,他在太泉留下的遗物里面,对几个女儿也颇为上心。问题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小紫的存在,越是对其他女儿上心,就越显得小紫这个不存在的女儿多余。
“这本功法你帮我拿着。太厚了。”程宗扬把那本武穆秘籍交给小紫,“有空你帮我看一眼,说不定能找到那谁的坟,把他挖出来鞭尸呢。”
小紫拍了拍雪雪,小贱狗张口把秘籍吞了下去。
程宗扬忽然停住脚步。湖边一块石上,坐着一名黑衣云髻的女子,她一手探入湖中,正在结着薄冰的湖水里洗着什么。
程宗扬走过去,脸色不善地说道:“干嘛呢?”
吕雉提起湿淋淋的衣袖,将一只陶罐放在旁边,然后两手指尖相对,按在石上,俯身将额头贴在手背上,安静地施了一礼。
那只陶罐里面原本盛放着她丈夫的骨殖,不过此时被洗得乾乾净净,本来就不多的骨灰连个渣都没剩下来。
“你这是……把你老公喂鱼了?”程宗扬道:“多大的仇啊?”
刘奭那个倒霉鬼都死多少年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