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几案上,脱了靴袜,把脚放在木盆中。
严寒天气,被热水一烫,蔡敬仲惬意地舒了口气,眯着眼睛道:「舒服啊……」程宗扬一口恶气几乎要冲破天灵盖,最后还是强忍下来,咬着牙问道:「蔡爷,你既然有这工夫跑出来,怎么不去知会金车骑呢?」「那边也在打呢。
兵荒马乱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常言说的好: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好吧,就你的命金贵。
程宗扬忍着气道:「你是怎么出来的?」暗道被淹,他难道是一路游出来,然后换的衣物?蔡敬仲用脚撩着水,「我?骑马出来的。
」「骑马?宫门不是封了吗?」「传旨的不拦。
」术业有专攻,死太监冒充传旨的倒是方便。
蔡敬仲往袖中摸了摸,「诏书在这儿呢。
」说着掏出一卷黄绫诏书。
「……你真是传旨的?」「怎么会呢?遇到一个熟人出宫传旨,我就代劳了。
」蔡敬仲扯开诏书看了一眼,「哟,还是赦诏呢。
」刘建在诏书中宣布新君即位,大赦天下,除谋反外,其余罪行一律赦免,不再追究。
「这玩意儿有个鸟用,擦屁股都嫌硬。
」蔡敬仲嘀咕着,把诏书随手揉巴揉巴,打算拿来擦脚。
程宗扬黑着脸一把夺过,塞给郑宾,「你先回去。
把诏书带给秦夫人,让她看着处置。
」赦诏还是有用的,程宗扬可没忘记宁成和义纵如今都是阶下囚。
「程头儿,你不回去?」「我去宫里看看。
」程宗扬不甘心就这么认输。
自己手上的实力并不弱,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那贱人一路横扫,毫无还手之力。
这会儿痛定思痛,他认为自己的失误一是警惕性不高,对剑玉姬的阴险估计不足,其次是力量太过分散,给了那贱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第三是缺乏全盘的计划,总被人牵着鼻子走。
眼下金蜜镝、吴三桂等人在南宫,秦桧、单超、石敬瑭等人在北宫,还有宫外这批人。
自己一方的人马被分割成三处,若不抓紧机会汇合,迟早会被剑玉姬逐一吃掉。
「去长秋宫!」程宗扬下定决心。
赵飞燕的皇后身份无可替代。
没有赵飞燕,自己一方就彻底失去了大义的名份,成为逆贼。
就连霍子孟和金蜜镝也抗不住这等后果。
眼下只能闯进宫内,查找赵飞燕的下落。
「老蔡,你也得去!」程宗扬开始点将。
蔡敬仲神情不悦,「蔡某大有为之身……」「我要是输了,实验室就等下辈子吧。
」这下可戳到了蔡爷的心尖尖,死太监一推墨镜,断然道:「必须去啊!」第四章吴三桂焦头烂额,好一番折腾,才把降卒安置到长秋宫相邻的西宫,回来正看到吕奉先蹴踘一样踢着一颗人头,和几个胆大的期门玩得不亦乐乎。
吴三桂吓了一跳,「这是谁的头?」「不知道啊。
」刘诏是真不知道,就看着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子弄了颗人头,踢得热火朝天。
吴三桂倒吸一口气凉气,「这么大的仇?」人杀了,头砍了,还把脑袋当球踢,这小子很毒辣啊……人头一路滚了过来,眼看就要掉进沟渠,吴三桂拿脚一勾,截住那颗人头。
吕奉先飞奔过来,「谢了!」说着抬脚盘起人头就要走。
吴三桂一把拉住他,劝解道:「人死为大。
再大的仇怨,死了就算完事。
对吧?」「对啊。
」「这是谁?」「不知道啊。
」吴三桂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
还说个屁啊,人家真是在玩呢。
吕奉先一脸不解,「你想说啥?」「没啥。
」吴三桂拍了拍他的脑袋,爽朗地笑道:「你这娃娃,心很大嘛。
哈哈哈哈。
「「那当然!」吕奉先握拳道:「男儿应该心有天地,胸怀四海!」哥说的不是这意思吧?得了,你高兴就好。
吕奉先兴高采烈踢球去了。
吴三桂却没有高兴多久,一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他目瞪口呆。
皇后失踪了。
这个消息被严密封锁,如今知道的只有六个人:金蜜镝、霍去病、唐衡、徐璜、吴三桂和高智商。
高智商带着狗腿富安负责寝宫内外联络,他是第一个发现出事的,然后通知了唐衡和徐璜这两个内臣。
「你是程大行留下来值守的,此事也不能瞒你。
」金蜜镝神情凝重地说道。
皇后赵飞燕失踪,定陶王刘欣失踪,所有宫人全部失踪,连程宗扬临走时指定主持大局的中常侍蔡敬仲也一并失踪。
如此出人意料的一幕,震惊了所有的知情人。
谁能想到苍鹭在宫外搅动风雨,仅仅是声东击西。
高智商就守在外面,却没有听到一丝动静,直到天亮才发现披香殿内所有人都不见踪影。
殿外的雪地上残留着许多血迹,显然经历过一番恶斗。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线索。
皇后与定陶王的失踪意味着什么,众人心里都一清二楚。
唐衡呆若木鸡,徐璜面如死灰。
他们两个身家性命都在于此,长秋宫出事,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霍去病同样不好受,他刚挑头和刘建翻脸,这边长秋宫就没了。
失去皇后和定陶王,就失去了大义的名份,他再怎么折腾都逃不过乱臣贼子的名头。
金蜜镝尚能镇定自若,但浓眉也完全拧紧。
苍鹭等人的手段这已经不是什么小伎俩了,而是足以夺国的封喉一剑。
自己到底也是轻视了这些贼寇。
高智商趴在雪地上,像条小狗一样使劲嗅着,徐璜颤声道:「趁军心未乱,我们杀出宫去……」「不可!」吴三桂道:「此时妄动,必生大乱。
不如死守宫禁,尽快知会主公,听其决断!」「与其坐以待毙,不若攻其必守。
」霍去病道:「给我一彪人马,我去凉风殿,斩杀刘建,断其根本!」高智商忽然抬起头,鼻尖还沾着几点雪花。
「是个女人。
她身上的香味……我好像在哪儿闻到过。
」…………………………………………………………………………………卢景趴在榻上,背后搭了条白布。
程宗扬把一颗殷红如血的药丸放在案上,对义姁道:「你是光明观堂的,精通药性,是不是有毒也瞒不过你。
这颗毒药是殇侯亲制,每时辰发作一次,每次需要服一颗解药。
六颗解药都在五哥手里。
你想跑尽管跑,反正最多只能活一个时辰。
」义姁寒着脸道:「六个时辰之后你若不回来呢?」「那你就只有死了。
」「你!」「你要不想吃,我只好杀了你。
」义姁胸口起伏片刻。
程宗扬道:「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刚拿到一份赦诏,令弟的罪行有指望赦免。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