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高原人的奴隶卓玛。
卓玛依旧是全身赤裸的,她的肢体当然也继续锁戴重镣。
为了表现出权威和震慑的力量,实际上是在手脚较长的系链之外再各加一付铁铐,这样当她在地板上并腿曲膝,抬头挺胸摆出恭谨端正的姿态之后,也就基本不再有什幺活动余地。
长跪的赤身女人面前放置有一口盛水的铜盆,女人用两只手肘支撑在肚子上,倾斜地向前伸出小臂,除了凌空负担住镣链的重量之外,她被要求在铜盆水面的垂直上方并拢住手腕,摊平手掌,堆穷一开始就在她的手掌上摆放好了一叠经书。
那是堆穷在他的书橱里收藏的宝贝。
堆穷说:「掉下一卷经书,砍掉一个指头,掉下全部经书,连手带胳膊一起砍掉。
卓玛,尊贵的活佛要考验奴才的虔诚。
用心去做也许会有宽恕的机会,要是活佛看到你不用心也不努力,会活剥掉你儿子的皮做小鼓!」卓玛完全不知道我们要做什幺。
她其实已经非常害怕。
她只能希望这件事和布林在沁卡庄园玩弄的那些香火水盆一样,是一种折磨人的恶作剧。
卓玛说:「是,是,堆穷老爷。
」她露出上边的门齿紧紧咬住下半的嘴唇,坚强地维持住这样托举的手势。
成串的汗水沿着她枯黄的脸颊滚落到胸口和肩膀上,而我们除了闲聊之外已经喝完了一个小桶的青稞酒。
更多的青稞酒桶堆在我们身边。
陈年的酒越喝越醇,贴心的话越说越多。
「沁卡的代本,」活佛稳重地说,「扎丹寺愿意把护卫寺院的铁棍喇嘛交给你指挥。
」扎丹寺是格幸城边最大的寺院。
这个狡猾的老家伙一直吹嘘他的寺里拥有一百零八个铁棍喇嘛,他知道我跟y国朋友的关系,合伙只是一个混水摸鱼的花招,他想给自己的人马弄到几支好枪。
「对啊,领兵的代本,你的人太少了。
我要下令让全宗的庄园送来青稞,大麦,还有,还有……银元!」他象是拼掉老命一样才能喊出最后那个词来。
「我们要有五百个,一千个勇士的高原?u>游椋古晾诒鞠蛲厥惴19潘脑洞筱裤健?br>「领兵的代本,高原的雄狮,你是我们雪域的希望。
有你驻守在格幸,平地军队就一定不能为所欲为。
」大家终于在阿谀之后的羞怯中平静下来。
也正是在那样的时候,从房门外边突然响起的一声婴儿啼哭才会显得特别的清晰嘹亮。
女奴卓玛的手臂已经在整叠经书的压力下渐渐靠近了水面。
不光是手臂,从她的肩膀直到整上半个身体都像是怕冷一样的哆哆嗦嗦,但是她仍然在勉力坚持。
也许那样的坚持只是女人下意识的本能,因为她朝向胸口低垂下头颅,像是已经昏睡过去的样子。
卓玛原来是像一个平地女干部那样剪成齐耳短发的,现在她养成的黑长头发已经可以飘散出来,像一面帘子一样遮掩住她的脸。
只是那一下哭声使做妈妈的女人惊栗地甩动了头发。
她使用一种跳跃的方式挺身抬头,一边抿起嘴唇大声发出「巴……巴巴……」的呼唤,肯定是希望让屋外的儿子能够听见妈妈的声音。
她已经产生出一个要站起身体的冲动,不过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卓玛胆战心惊地把眼光投射到我的脸上,同时重新缩紧了黑暗瘦弱的赤裸身体。
不过这当然已经太晚了。
那些黄旧卷边的书籍从她手上一本接着一本跌落到水盆中间,水花美丽地溅洒起来。
为了这一时刻苦等了那幺长久的堆穷喇嘛蹦跳过去,他抓住女人的头发把她按到墙上,发疯一样的踢她的肚子和大腿。
偷马的和尚终于能把他在心中背诵过无数遍的咒骂喊叫了出来,那一定使他觉得非常痛快。
「该死的奴才,你毁掉了我的经书!这些和我朝夕相伴,视若珍宝的经书!我要向曲松的宗本老爷控告你的罪孽,佛会惩罚你的!」他嘴角上挂满着唾沫退回来喘气。
得到了一个空隙时间的女奴卓玛移动膝盖爬向前来,虽然因为疲惫,疼痛,肯定还有恐惧,她的全身都在发抖,但是遵守着高原奴才的传统,她只能对贵族老爷们以磕头请罪。
她的前额接二连三地碰撞在地面上,「咚咚」作响。
帕拉干咳了一声:「曲松的执法人,扎西,记下来。
」,他开始说话。
「是的,宗本大人。
」「丹增家的女奴卓玛,不听劝告,有意弄湿喇嘛堆穷的经册,嗯……经册六本,罪孽深重。
」他转过笨重的肚子来双手合十:「格列活佛,阿布喇嘛,你们看到的是这样吗?」「是这样的,宗本。
」德高望重的两位大人面色凝重地说。
「好,好,见证者,格列活佛,阿布喇嘛。
事无可疑。
应该……嗯……应该……哦,应该枷于宗府大门外侧站笼之中示众六个月,以儆效尤,每晚可由主人领回严加教训。
」「如有死亡,脱逃等等情节,应由,应由这个,这个卓玛之夫……」他凑到我耳边低声问:「她丈夫是谁?」我盯住他象是看到一只正在长出角来的猫。
「xxx!」,我恶狠狠地说。
「好,好,应由这个卓玛之夫xxx代为受刑……」,他充满疑虑地停了下来:「……我们能做到吗?」我对扎西说:「别记这个!」「代本,代本,领军的代本,雪域的法律必须是这样子的。
如果没有互保和连坐,家奴和农人们就不会畏惧,就会逃离庄园和土地。
如果这个,这个卓玛真的弄断了站笼的木栏逃走了,我如何使我的判决得到执行呢?我是一个雪域的噶厦正式任命的宗本啊,如果有一天连我的判决都不能得到执行……高原人,这个,平地人,还有什幺不同呢?」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扎西,你记,卓玛之夫达娃、措迈兄弟,你记下去吧。
」你看,我们高原的人民真是一个诚实的种族。
我们为了惩罚一个有罪的奴隶是真的经过了审判的,而且依据的是事实。
当着格列活佛面前进行的审判可是很认真的,如果格列活佛听到了卓玛是达娃、措迈的妻子,那幺她就是他们的妻子。
我站在丹增的土楼门外恭敬地目送活佛,喇嘛和宗本们的背影渐渐走远,而后转过脸来召唤总是蜷缩在墙根边上的达娃和错迈。
「你们,跟我进来。
」达娃的家奴母亲在十三岁的时候生下了达娃,那个年龄对于生育儿女来说是太小了,结果到了今天达娃已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但是他的智力恐怕并没有超过一个三岁儿童。
达娃的第二个问题是:除了各种猜测,沁卡村里没有人真正知道谁是他的父亲。
他们的母亲被丹增父亲正式配给了男家奴,她后来生出了措迈,那已经是在达娃出生的十年之后。
措迈从来就有正常的智力,但是他十九岁的时候在庄园劳役中被木头压断了腿,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是在地上爬行了。
丹曾可以算是一个慈善的主人,他把这对不幸的异父兄弟带到了格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