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不知天高地厚,整天想入非非。
上小学时在学校玩弹弓打鸟,几乎崩瞎同学的眼睛。
过大年时把大麻炮中的火药集中起来制什幺导弹,几乎炸了自己的双手。
上了中学还发生过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偷偷拿了家中一笔钱,骑了老齐新买的自行车就离家出走了。
想想老两口当时那气和急!真难以形容。
当老齐在陕西境内找到养子时,已是一个月之后的光景。
那小齐又黑又瘦、蓬头垢面。
钱也丢了、车子也坏了。
可是人家还不肯跟着养父乖乖儿回家呢。
指着车把上插着的小红旗,号称自己是“播火人”。
还坚持要沿着黄河走一圈儿,要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台湾儿童搞募捐活动,呼吁政府早日解放台湾!老齐若不是找到公安机关的同志来协助,还弄不回他来呢!
在语文课上他看小说、写诗。
在数理化课上更是看小说、写诗。
如果他的数理化能有一门儿及格,老师们就会惊呼发生了奇迹。
补考时为了让他顺利过关,老师暗示同学给他扔纸团,提示他舞弊。
人家还庄重严肃一副正人君子作派,偏偏不肯抄袭哩。
此时初中的学制已是两年,他念了四年才马马虎虎领了张初中毕业证。
好在毕业后一直迷恋看小说和写诗,这才安分了许多。
这时老齐也刚好快到退休年龄了。
铁路上有了新政策,老职工的儿子可以顶替父亲来就业。
老齐便赶紧把自己的铁饭碗捧给了养子。
她从菜地的前边查看到后边,发现后边也多了道栅栏门。
多一道门,菜地里就少踩些脚印。
这足见那代理人的真诚和匠心。
她不明白他为什幺要这幺做,是年轻人干着一份与铁轨打交道的苦差,枯燥乏味,为了排遣孤独和苦闷?还是有别的什幺想法……
阴沉的天空,仿佛也是满腹疑团和郁闷,先撒了几滴报信的雨点儿。
稀里叭啦打在菜畦的叶片上,叶片便摇出了凉意。
先前凝滞不动的空气,突然化解成一阵一阵的微风,摇得玉米一波一波推进。
根据经验,急雨要来了。
文景忙往回家的小径上走。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她可不希望他给自己写什幺信。
“雨来了。
日后再说。
”文景躲闪着便走。
这时,那小雨星儿陡然间变成了稀疏的大雨滴。
”小齐跑到她面前,头发已湿成了一缕一缕的样子。
肩头也湿了一片。
他说话的口气以及眼神里都露出了抱怨。
她已经好久不见慧慧的来信了,正惦念着呢。
我给你捎比老赵捎稳妥些。
”他见她欢喜,便也欢喜。
不过他故意张开双手接着雨水,似乎在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呢。
他(她)俩所站的路面上已经白哗哗的尽的水流了,但他(她)们毫不介意。
文景还让他替她握住伞柄,自己空出双手来拆开那信,佯作生气地让他看看后面的署名是不是慧慧。
慧慧当然是位姑娘了。
”小齐自言自语着,终于放了心。
这位十九岁的毛头小伙子自己也搞不清他到底是替文景担心,还是替老赵不放心。
溅在她(他)们头顶的伞上顷刻就变成了哗然而泻的瀑布。
然而,文景却忘记了在茫茫旷野里、小小雨伞下只有一对孤男靓女、忘记了家中心急如焚的那一位。
因为那信的结尾处几行惊心动魄的求救,慑摄了文景的魂魄,使她失去自我保护的意识了。
慧慧写道:
但他却只把伞往文景那边儿移。
推己及人,他觉得文景的后背一定也凉飕飕的。
他如同守护神一般换一换角度,替文景挡住风头儿,前胸几乎要贴住她的后背了。
文景在神情专注地看信,不经意间打一个喷嚏,小齐都急得抓耳挠腮的。
他不知道为她提供怎样的帮助,才能让她不受任何侵害。
不过,从总体上来说,他的感觉是美妙的特别的。
他还从来没有这幺近地靠近过年轻女性呢。
文景那大理石一般的后颈光滑极了。
散发着恒温的玉体伴随着纯洁的雨香好闻极了。
小齐尽管很君子地不敢盯住傻看,仍觉得既新奇又兴奋。
禁不住诗兴大发,在心中默默地吟诵:
路上传来吧唧吧唧的脚步声,俩人都浑然不觉。
直到赵春怀上前来,朝着小齐腮上脆脆地甩一记耳光,小齐才丢脱那伞柄,一个趔趄滑出路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