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城西站名声鹊起。
从此,职工与家属中有偏头疼的、风火牙疼的、发霍乱等小灾小病的便都来找她扎。
源头有活水的端了公家饭碗的人,到底与土百姓不一般。
多数人不白白地用她,不论多少总有些酬劳。
你送二斤鸡蛋,我送三斤绿豆,既补贴了家中嚼用,又联络了感情。
陆文景在省城西站倒如鱼得水了。
便喜得眉舒目朗了。
他的口头禅就是“省下的也就是赚下的”。
说这话时还爱拍拍文景的肩,以资鼓励。
文景不免笑道:“在这里生活尽揩公家的肥油!不买柴不买炭,有人用块石棉瓦也到货场上去寻。
我都替你们脸红呢!哪象我们农村,从锅上到锅下都得靠一家人的五指耙子去刨!”抱怨归抱怨,但在拾柴捡炭上文景却从来不甘落后。
赵春怀由衷地高兴。
他喜欢她发自肺腑的为公家为农民鸣不平的激愤样子,小嘴儿噘得高高的仿佛想咬人的样子。
更喜欢她的心口不一。
——省城西站的职工没有买柴买炭的习惯。
因为煤台上、货场里就堆着如山的煤块儿、煤面儿、废枕木、旧板材、烂纸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据说附近村里的老百姓都不掏钱买柴炭。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用白不用。
文景嘴里念叨痛惜公家的损失,但看见别人往家里捞挖,照样心动手痒。
赵春怀明里不表示支持,也不反对。
暗里却欣赏文景这无师自通和泼辣。
他的前任妻子可不这样,好吃精的细的,好穿亮的贵的,没文化倒有文化人的架子。
一没柴炭,大呼小叫支使男人去弄。
赵春怀是要面子的人,老职工又受过几次表扬,怎好不时不晌去拿公家的东西呢?只好买了炭打省着烧,这日子过着过着就与旁人拉下脚步了。
两人为此整天吵架。
想不到娶了文景,如花似玉个小媳妇,只说仅有欣赏价值,不曾想还挺实用哩。
不久,文景又有了身孕,赵春怀更是喜得合不拢嘴了。
看文景因为妊娠反应,脸上露出憔悴、苍凉的神色,赵春怀便请医问药、端茶捧水,更是体贴入微。
作为赵春怀的心肝儿宝贝,文景再瞧这持宝人,便有了依恋和仰仗的感觉。
只觉得他那脸盘也不宽了,眉眼也不挤了。
仿佛生为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爸爸,本来就该是这副模样。
说实话她惦念肚里的孩子还不及惦念自己的陆园呢。
陆园中的菜苗和籽种都是她精心挑选的,一丝不苟地认真栽种的;而肚里这小小胚胎却是没有欲念、没有选择的不期而遇。
文景一向雄心勃勃,想着成龙变凤,图谋自身的发展,从来都没有做妈妈的打算呢。
再说从北方农村走出来的农家女儿,生性皮实,遇事又有独立见解。
她认为这怀孕就如同大豆的萌芽、禾苗的破土一般,总会周身膨胀、对大地母亲上下踢蹬、有所反应的。
习惯以后,也无非是个干呕。
早上反应强烈,早饭就干脆不吃。
人体机能有自然调节,撑不到中午胃口就开了。
掌握了规律,几时需要就几时补充些食物。
何必象慵懒的婆娘借机撒娇夸大那痛苦呢?农村的孕妇还下地锄禾呢!
菜地是五、六天不浇就要干裂的。
地下没有潮气蒸腾,茄子、葫芦、豆角都会赌气掉花儿的。
花儿一落也就谈不上坐果了。
再说,菜地周围的萝萝蔓挺缠手,不停地往树枝围成的篱笆里钻。
枝端做张做势地打着螺旋儿,想缠绕西红柿的主干哩。
记得去年这个时节,她每天都得过去看管呢。
——赵春怀下班归来时,拾了些废铁丝,正在地下比划着准备给孩子编一个小坐椅。
——就是能卡在自行车横梁上的那种儿童椅子。
他放下手里的铁钳,望望窗外,天空阴沉沉的,就让文景带把雨伞。
文景出了门,他还不放心。
探出头来嘱咐她道:“别往远处去!”文景嘴里“噢,噢”地应着,拐个弯儿就溜到了久违的陆园。
黑压压的碧绿一片葱茏,让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西红柿都打了枝杈,主干的高度都超过她的眉梢了。
在离地五寸的主枝旁挂了果,一嘟噜五、六个。
被绿叶挡住的还是青果,向阳的大部分放了白,有的已经泛了红。
每株上大约有五六簇。
最上面的还在开着黄花,花蕊上爬着蜜蜂。
原先没上架的秋豆角也支了架,一律是粗细一般的柳树的枝条。
上面爬着攀缘的绿藤,心形叶片从下到上逐次减小,到顶端小成个细细的笔尖儿。
已经绽开的白花中已吐出雀爪儿似的豆角。
不过色泽不同,雀爪儿一般是褐色,这豆角身上却有白白的绒毛。
她所担心的篱笆周围那萝萝蔓草都被连根儿铲掉了,只有晒蔫的枯藤在瑟瑟发抖……
也就是给她提供水源的人。
文景已经从赵春怀那里得知小齐的身世。
在赵春怀对小齐的介绍里颇多微词。
小齐是被亲生父母遗弃在铁路边儿的,从当时包裹他的粗布包袱的破烂程度上判断,很可能是家境太穷养活不起。
所幸拾捡他的扳道工老齐没儿没女。
老齐听到哭声打开那包袱一看,是个又瘦又小的男婴。
老齐喜欢男孩儿,但不敢擅自做主。
就抱回去与老伴儿商量。
老伴儿一生没有生养过。
一见那娃娃哭得可怜,小鸡儿一挺一挺的十分染人,便也爱不释手。
于是,夫妻俩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拉扯成人。
但这孩子的性格与养父母截然不同。
老齐两口子安守本分,是循规蹈矩的人。
尤其与铁轨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齐,还带点儿内向和木讷。
这小齐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