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黑压压坐满了人的课堂。忽然心跳猛地加快,我看到了她,她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课堂之上。
在这瞬间,我和她的目光有了第一次单独的交流。在上课的时候,学生都看着我,她也会看着我,而一个好老师,也不会把头埋在书本里的。或许这个时候也会有眼的交流,但表达的是一种共性的东西,学生用眼告诉老师,我在好好听,而我用眼告诉他们,我在认真讲。
而这一次,我相信她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惊喜,而她对这种惊喜并没有什么怪、反感或高兴之类的反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淡淡一笑以作回应。是礼节的微笑?还是出对老师的尊重?或者两者都有吧。
我感到脸有些发烧,连忙移开了目光。我已经二十八岁,要比她整整大十岁,但在这短暂目光交流中,并没有让我感受我们之间有这么大的年龄差距。她眼纯净,但决不幼稚,隐隐带着骄傲,但却不高傲,在淡然平和在背后似乎有一种有容为大的气度。
定了定,便开始上课。目光不敢在她身上有太多的停留,但一种强烈的愿望在心中涌动。我不想就这么每次看着远去的背影,有些事需要自己去努力、去争取。
“林雨婵,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课堂总会提问环节,以往大多数的时候我会这么说,有谁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有两种情况我会点名,第一种是我认为比较难的问题,只有某些成绩特别优秀的学生才能回答得出来;还有一种则是有些不太认真听讲的同学,故意地刁难一下他们,给他们敲敲警钟。
她淡然地站了起来,回答了我的提问。她的声音很好听,很柔很软,微微地青涩之中有一丝丝地媚意,她的普通话相当标准,没有一点点的地方口音,却令让我这个南方人第一次感到吴侬软语原来是那么地好听。
而与她好听的声音相比,她的回答更加的完美,我努力地寻找她在理解、在表述上存在的问题,这将有助于以后我们的交流,但我失望地发现我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另一种可能……”
在提问时,考虑她一个月没来上课,我挑选的是比较简单的问题,但我现在问的是在那个问题上延伸,难度、深度要大许多。
又是非常完美的回答,几乎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我的眉微微地皱了起来,并不是说我对她有任何的讨厌,或许权威被挑战后的恼怒,而是我绞尽脑汁地在想一个更难的问题,只有将她难倒了,才能借了讨论的机会有进一步的接触。至少,当时提问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她的论述接近结束,而我还没有想好下一个问题是什么,太难怕她一点答不出来尴尬,而容易的又会象现在一样。突然,我看到长长的睫毛下、如秋水般澄澈明亮的大大眼睛向我轻轻眨了一下,带着一丝丝的调皮,也带着一丝丝的恳求,她的眼睛会说话,我哪会不懂她的意思。
我遂放弃了继续提问的念头,等她下坐下后,我看到课堂里不少人向她投入惊讶的目光,而在这惊讶之中,不少女生的眼中掺杂着毫不掩遮的嫉妒。
她穿着最不起眼的衣服、戴着式样过时的黑框眼镜,坐在后排最角落的位置,是想安安静静地学习,不想引起太多人的关注,而我让她成为同学瞩目的焦点,这有违她的本意。我想,如果这课堂的那些女生知道她还是个没参加高考进来的特招生,估计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在重新开始讲课前,我望向她,我相信她能读懂我的歉意。她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顿时让我情一下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