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位于赣境之内,湖口乃鄱阳湖出入长江之通道,朱元璋扼此要地,自是要与陈友谅一决雌雄了。此时陈友谅围困洪都府已有八十五天,城墙虽被多次攻破,但城内守军殊死激战,终于补好。此刻闻得朱元璋率师前来,陈友谅无奈,只得撤了洪都府之围,掉头进入鄱阳湖,迎战朱元璋。洪都守军亦备有数十艘战舸,但与陈友谅相比,力量悬殊太大,只得进入水关,暂避其锋。此时陈友谅退入鄱阳溯,水师遂出迎朱元璋。张无忌等人正在此时赶到,借机混入水师之中,进入鄱阳溯。
第三十七回
但见烟波浩渺,茫茫一片。湖水风拍浪惊,比之大海虽有不及,但战舸微小,依然如同漂浮于惊涛骇浪之中的小舟。不一会。战舸便与朱元璋大军合兵一处。杨逍遥见朱元璋坐舰左侧一艘战舸之上,高悬着一面大旗,上书一个“常”宇,右边一艘战舸的旌旗之上却书写了一个“徐”字,当下低声道:“教主,常遇春将军便在此间,我们便过去如何?”
张无忌心头沉吟难决。杨逍又道:“教主与常遇春情同手足,私下相见,并不碍事,见面之后,诸事或可大白。”张无忌心忖也对,如常遇春翻脸,自己抢一艘战舸自行逃走便是。当下要了一只小舟,二人向常遇春座舰划去。到得近前,张无忌只道求见常将军有事禀报。战舸上见是明教中人,遂放下绳梯,二人攀上战舸,一名士卒前去禀报,但听里面传来一声张无忌熟悉至极的声音道:“请进来。”
张杨二人进入舱中,抬眼看去,但见一年约三十五六,虬髯虎目,威风凛凛有若天神的将军端坐舱中,正是张无忌的生死之交——常遇春将军。数年不见,常遇春神勇更胜于当年。常遇春却因张无忌易容之后,未能认出二人,问道:“你二人有甚事情?”
张无忌见常遇春身侧尚立有卫士,跪地晋见之后,却不言语。常遇春一挥手,卫士退出舱外。杨逍退后立于门口,谨防有人偷听。张无忌低声道:“常大哥,蝴蝶谷口以死相救之情,小弟终身不敢相忘,今日特前来拜访。”
常遇春脸上陡现喜色,继而疑惑不解地看看身前这两个明教义军小卒,显是尚未认出。张无忌微微一笑,几把将脸上的石膏等物一一抓落,露出本来面目。常遇春大喜过望,高声道:“无忌兄弟……”话未说完,张无忌急忙作个手势,让他轻声言语。
常遇春依旧莫名其妙,却放低了声音道:“无忌兄弟,这数年可想煞大哥了……哦,弟子参见教主。”言毕就要跪下,张无忌急忙将他扶起道:“常大哥休要折煞小弟了。这位是杨左使,现任明教教主。”常遇春亦躬身为礼。张无忌见常遇春喜悦之情确乎出自衷心,心头立时迷雾重重,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杨逍道:“常将军与教主叙话,我到外边看看风景。”说完闪身而出。
常遇春道:“无……教主,你突然辞去教主一职,数年间毫无音讯,却是为何?”
张无忌道:“常大哥,我既已辞去教主之职,我二人还是兄弟相称罢。”
常遇春乃性情中人,闻言爽快道:“行,无忌兄弟,可否将原因见告?”
张无忌见他如此,顿时心头狂跳,脸色变得煞白无比。此时真相即将大白,常遇春要不便是一个背信弃义、两面三刀之人,要不便是素往那个豪爽仗义的英雄。但不论哪种结局,对张无忌来说,都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当此之时,你让他如何还能够自持。
常遇春见张无忌脸色倏变,急道:“兄弟,可是身体不爽?”
张无忌摇摇头,道:“常大哥,小弟之命,可说全仗大哥相救,若不是碰巧遇上你,我张无忌只怕早已尸骨都化成泥土了。”
常遇春哈哈大笑道:“兄弟何出此言,当年如不是你出手相救,我便早死在蝴蝶谷了。这些过往之事,兄弟便不用再提起了。”
张无忌道:“小弟这些年来早已不理教中之事……”遂将自己远赴波斯数年之事说了。常遇春啧啧称奇。张无忌接着道:“冷面人一事,常大哥可否知晓?”
常遇春脸现忧色道:“此事数月之前,韦蝠王已将详情告诉了我。但在见到韦蝠王前一日,大哥已接到不准调动军队的命令。先还只道有甚军情,后来月余之内,却无甚战事。大哥此后每当思及此事,均感对不起总教诸王。听说那日明教伤亡惨重,情况到底如何?”张无忌遂将详情讲了,常遇春听到五散人竟只剩张中一人,不由惆然喟叹,良久不语。
张无忌道:“尚有一事,涉及教中事务,小弟虽已不理明教中事,但此事与小弟大有干系,尚请大哥直言相告。昔日濠州城的地牢之中,常大哥和徐大哥,还有朱大哥曾商议过要处死一人,此人是谁?”
常遇春笑道:“此人关系与你极好,我和徐大哥原本要向你禀报的,奈何你一去波斯数年,竟然找你不到。”
张无忌失声道:“此人不是……”
常遇春道:“当时教主有所不知,我们大家都几乎被他骗了。他暗中勾结元朝之事,我和徐大哥手中确有证据,到也并未冤枉了他。只是兄弟多年,毕竟令人感慨良多。”
张无忌颤声道:“此人到底是谁?”
常遇春奇道:“韩林儿呀。听朱元璋大哥说,你当日曾到过濠州城,此事已向你禀报过了。”
张无忌但觉脑袋中“嗡”的一声,便即瘫在座椅之上,昏迷过去。常遇春大惊道:“兄弟,兄弟,你怎么了?”杨逍听得常遇春大声呼叫,急忙推开舱门进去,看了一眼便道:“常将军,没事,他只是昏迷过去,一会便会好的。”言毕用指点住张无忌人中大穴,透入少许内力,张无忌便即醒转。杨逍见张无忌如此,已知他昔日退位定是中了朱元璋的奸计。此事在他预料之中,此时心中反到觉得坦然。见张无忌醒转,便急忙使个眼神,让他冷静一些,别莽撞行事。
常遇春却道:“怎么。你不知此事么?”
张无忌叹气道:“人既已死,夫何复言。随他去罢。”神情甚是凄苦,当下岔开话题,问起常遇春别来详情。常遇春轻描淡写地说了会,不过尽是些行军打仗之事。便这缓得一缓,张无忌已回过神来,道:“常大哥,小弟此番前来,只为莫七叔报仇,若能手刃了陈友谅这厮,也可告慰莫七叔在天之灵。”莫声谷之死与陈友谅有极大干系,常遇春尽皆知晓。听了此言,长叹一声道:“既有你在此,陈友谅这厮定然难逃了。贤弟二人稍候,我这便去请徐大哥前来相见。”
张无忌急道:“大哥请坐。小弟此番前来,只为报私仇而已,是以这才易容改装。徐大哥军事繁忙,便不用惊扰了。”常遇春正待置言,见张无忌神情坚决,只得作罢。却听张无忌又道:“小弟实有难言之隐,便请常大哥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见到小弟二人之事。如若方便,我二人,还有韦蝠王、范右使等四人便留在大哥这艘战舸之上,待此间事了,来日再与常大哥相会。”常遇春自是答应了。
张无忌道:“小弟初学医术之时,用药太过霸道,竟将大哥阳寿折了四十年。这数年小弟如同闲云野鹤,心无旁鹜,思得一法,练了二枚丹药随身带着,便请大哥服下,当可挽回昔年失误。”常遇春知他对此事一直内疚不已,当下笑道:“昔年如不是贤弟相救,我已早死了,折几年阳寿又打甚么紧,到让兄弟费心了。”言毕接他药丸,张口便吞下。
张无忌却正色道:“常大哥乃明教义军之大将,肩负重任,自当爱惜身体才是。”常遇春见张无忌突然严肃,神情之中,竟有一股教主的威信,当下凛然而尊。
张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