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莽。
以人智点亮黑暗之深处的盼望。
即使上百年来未曾见过真正的阳光,也不能就这幺输给来自深渊的黑暗。
彷彿贯彻着此一信念的四位研究员,今日也在致力破解人类退化的奥秘。
……二……
纯白色的光芒挟着温暖气流迅速包围住全身,尚且残留于脑海的景色在下一瞬间灰飞烟灭。
她惊醒过来,庞大的记忆闪现后消失,只留下由规律立方体所构成的不很重要资讯。
向晚的海边总是挂着一天的红,没有灰白交织的云朵。
不自然地行进着的瘦小的身影,是个洋娃娃般的女孩。
简朴的洋装搭配上短裙,犹如大海般的纯白,却没有海风那股腥臭的气味。
她看着女孩从眼前走过,依循着白色的沙路,朝向飘来恶臭的地平线前进。
当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远方的瞬间──她咬牙鞭策迟来颤抖着的双腿,疯狂追了上去。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孩子气的脸蛋只剩下死灰般的愕然,勾出一截脊椎的头颅滚落到她脚边。
半张嘴腔遭撕咬扯破的模糊空洞里,被灌满了吞没掉鲜血的纯白色黏液。
尸臭的轨迹叠合鲜血的痕迹,十步之外的肢解剧正在上演。
腐烂之尸极其诡异地动作着,唯一目的乃破坏生者的肉躯。
而寄宿在人类尸体内、操控这齣丑陋戏码的,是腐败的深青色触手。
那既不属于这片大地、也不属于宽广的白海,是必须被排除的毒害。
然而她只是哑然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女孩肉体被撕得支离破碎,而死尸随之消失在红色沙滩里。
然后……她难过地转头。
面无表情的女孩衣衫不整地与她擦身而过,再度往被触手寄生的死尸堆不自然地走去。
不自然的触手以极度残忍的暴力侵犯女孩,不自然的尸骸将残破的肉躯拆得七零八落。
那并不像是会感染人心的惊悚事件,反倒偏向某种处于重覆执行的程序。
女孩就这幺一拐一拐地继续向前走,每一次都将血迹延伸到更远的地方。
暗红色的血浆混杂在浓白腥液之中,一片片地消失在涨潮的白色波浪内。
忽然,一道不很明确的想法闪过她的脑海。
或许这就是世界末日……
这般想法才刚脱口而出,尸臭的方向竟有另一个女孩不自然地走过来。
被那双微甜目光注视着,她也变得犹如木偶一般不自然地敞开了双臂。
「吶、吶,妳为什幺要这样对待我们呢?卡蜜拉?」
女孩甜甜的嗓音在耳边轻轻绽开,里头包含令她摸不着头绪的指责。
但是抱起女孩的双手依然动不了,她只能默默地扮演拥抱者的角色。
漫无目的地撒娇。
漫无目的地前进。
她就这幺,站在两个女孩的交会点,度过一段比一段更漫长、更遥远的时间。
浓稠的白海韵律地拍打上岸,腥黏的海风在静止下来的两人身上结起乳白色颗粒。
每当死气沉沉的女孩走过去,颗粒便化做浓郁的白色浆液流遍雕像般伫立着的她。
那是相当令人怀念的腥味。即使历经无数个世代的薰陶,依旧残有最初的本质。
她想起了法老王般的男人。
而后,记忆就像腐烂的尸骸般,被深青色的触手粗暴地入侵、窜改,最终成为全新的概念。
慵懒地坐在白色金字塔顶端王座的那个人,充满光泽的暗铜色股间流淌出白色的丰液。
坚挺的阳具和湿润的阴道双双诱人地显露,尼罗河般的黑髮倚着美丽硕大的乳房起伏。
那是连姬雅也花容失色的美豔、连娜芙蒂蒂都难以匹敌的妖魅。
伊西丝的祝福于其身完美彰显、荷鲁斯的怒号赋予其绝对威严。
那股君临天下的帝王之姿,才配做这个世界的支配者。
她激动地流下欣喜的泪水。
儘管漫长旅途中不断遭逢变故,依然不改初衷。
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重大约定,确实地在成形。
遗憾的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理解这样的行为究竟意义何在……连「她们」也只将之视为破坏的波动,进而在此岸之冢企图阻挠她……
庆幸的是,这个世界正如同她逐渐改变的记忆般开始产生变化……在「她们」无法察觉到的记忆之角落,她细数彼岸之冢的火红花丛……
回想魔术方块转动的悦耳声响,静悄悄地进入悠久的长眠。
……一……
纯白色的光芒挟着温暖气流迅速包围住全身,尚且残留于脑海的景色在下一瞬间灰飞烟灭。
她惊醒过来,视线穿越沉闷的空气与有点可怕的漆黑,来到透进一抹月色的营帐入口。
还没搞清楚散落在入口的小东西是什幺,隔壁营帐就响起如雷贯耳的打呼声。那道夸张的声响没维持多久,就被同营帐的同伴狠狠地打断。托芬中士什幺都好,就是睡觉时难免打呼,这点实在是那位堪称完美的女人唯一的缺点啊。
她在心中打趣地思索,难道只有自己被托芬的打呼声吵醒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看看头髮乱糟糟地披散着、军服穿到一半还露出肚脐、背起扫把就冲进营帐的副官卡琳就知道了。那模样实在逗趣得很,光凭着月色欣赏还不过瘾,非得点起油灯、走近到伸手可及之处才行。原本还在咕哝梦话的卡琳,一看到她出现在面前,立刻顶着惺忪睡脸行礼。她被睡迷糊仍不忘礼仪的卡琳逗笑,挥挥手赶走好奇围观的护卫兵,就牵起卡琳的手来到乱成一团的被窝。
原来那些在营帐内四散的小东西,竟然是忘记有没有消毒过的医疗器具呀……她顺手将被窝附近的手术刀、剪刀等尖锐物品拿到一边,就哄着力求表现却又难敌睡魔的卡琳躺下。
这孩子平常总是精神饱满,很难想像入睡的模样竟然如此可爱。偷偷照一张下来的话,说不定可以让队上某些激进分子争相竞标呢?思及那幅有趣的景象,她忍不住掩嘴而笑。卡琳或许在梦中也能接收到上司的声音,跟在呵呵笑着的她后头呻吟了起来。
她朝卡琳那被金色浏海挡住的前额浅浅地亲了一下,在心里道了声晚安,就把隔壁帐越演越烈的风波抛诸脑后,和可爱的副官一同进入梦乡。
然而当她再度睁开眼睛,却看见不断从身边闪过的树木与部属,整个人被以难过的力道带往森林深处。
卡琳下令中队长直属护卫队替长官争取逃脱时间,那道不合理的命令带给众人莫大的阴影,却又在数秒后使她们坦然领受。
只要是为了卡蜜拉姊,护卫队员们都抱着死不足惜的觉悟放声怒号、往逃脱路线反方向的灾厄源头捨身突击。其她忍不住发抖的士兵们见状,也有一部分鼓起了怯懦的勇气,为逃脱中的中队长献出性命。儘管如此,受到不该存在之物突袭的中队,其崩溃状态仍旧无止尽扩大。但那很快就不关她们的事了。
直到惨叫声与枪砲声变得没那幺刺耳,卡琳携着她那只被捏痛的手,两人疲惫地坐在乾枯死去的草皮上。
其实啊……她是知道的。
虽说无法百分之百确定,也没愚笨到连这点变化都没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