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座木架只是一个简单的门形方框,框里还吊住另外一个女人。
女人是赤身的不必再说,她也没死。
女人脚边有一个瓦瓮,一个瓷碗,里边盛满了碎白的大粒粗盐,她的全身各
处也是满满的盐渍。
女人的手脚伸张开展到木框的四角,四条肢体都是用链铐固定,为了要让她
面对看客们一直仰起脸来,她的头发也用绳捆绑牵拉到门框的横边上。
女人往前瞪视的眼球赤红,充血,像是两个山楂果子一样凸露到眼眶以外,
她已经被人围着看着经过大半天了,可是她好像从来就没有眨过眼睛。
「被盐腌渍的牲畜不能眼。」
青铃狗婢平静地继续解说。
「她的上下眼皮都被利刃割除掉了。」
「赤体车水是一业报,剜身施肉是另一业报。谁都逃不出去。牲畜踩踏滚轮
汲水都有定量,如果鞭挞督促之下,每天仍然走不到五千步数,隔日就是领出水
车,锁到这边的门架上充作肉畜。」
「至于活割生腌的各种情节,无非是切碎皮肉以后遍刷咸盐。为要延益其痛
楚,总是从奶房臀股,肩膀手臂各处肌肤丰厚的地方先行入手,每每四肢赘肉已
经枯黄如同败木,苦咸透骨入髓,而牲畜依然两目炯炯犹是生焉。其形,其神,
诸般的凄惨恐怖狗婢不能以语言尽述,还请客人们自行观看。」
客人们自行观看到的那个女人,究其实也,也许只能算做大半个女人。
除了她已经没有两边的乳房之外,她也不一定还能算长着臂膀。
她那两条被拉伸开去锁紧在木框边沿的手臂,其实只是两支铰接相连的长条
臂骨。
那两对裸露的骨节周边还有一些残断的筋脉,不过连皮带肉都已经被削刮的
干干净净,同样被剐成了骨头的还有她的两条小腿,那些锁铐她手脚的链条,其
实就只是捆扎住了四截枯骨而已。
至于她的两只仍然踩在地下的咸肉脚,当然也被剜出许多创口,只是一般
生灵的脚爪总是骨多肉少,结缔坚实,不易剔除的筋腱仍然镶嵌在趾骨的缝隙里
,帮助她们保持住了一种藕断丝连的形状。
「纵然是截断四肢,只要继续饲以食水,也并非就是必死。」
匍匐于地下的青铃狗婢从游人腰际的高度仰视他们的惊慄表情,略微的等待
片刻才继续发言。
「一般总是要剜尽股肉以后,才会从腰背肚腹腌割躯体,到那时畜生周身大
痛,盐卤亦渗于心肺肝胆之中,她便会在两三日内送掉狗命。」
狗婢最后略略浅笑,她提高了嗓音:「她现在还有大腿可以贡献。现在请诸
位客人观看牲畜相食。」
腌了肉是要吃的。
守在平台的管事和尚从水车上解下刈唇拔齿的汲水女人。
女人虽然离开了水车,她的两手还是并拢起来悬举在颌下胸上的部位,那是
因为她的手腕一直和项圈锁铐在一起。
如同证菡在地室下曾经见到的那样,女人的步态蹒跚,身体佝偻,那两只细
瘦到就像母猴脚爪一样的赤足在石地下抽搐踉跄着,轮流拖动起来一长列粗环
大镣,铁链在地下动荡着爬出一段,又爬出一段,总也没有爬到个头尾,原来她
脚下锁住的链子是要一直连接到铁栏杆上,也算难为她戴着这条东西,还要整天
不停脚的去踩木轮子。
管事和尚只是跟在女人的身后,并不开口说话,女人自己跪倒在木架悬挂的
咸肉底下。
女人朝向身后观众们摆放端正的赤裸肩背上一片淋漓模煳的血肉,这里是她
一天车水的时候挨打最多的地方。
木架底下摆放备用的物件除了割取人肉的刀子,还有并不是平常使用的铁鞭
。
执事的僧人去提起那条鞭子来,给大家看过鞭身上辚辚的金属钩刺。
一鞭抽打下去,飞扬起来一路血肉。
水车女人痛叫一声往前栽倒,她的手被拘束在脖颈上,没法用做支撑。
女人是被抓住颈环从地下提起来身体,她的脸面已经被口鼻流血染成了赤红
的颜色。
脖子还被人提在手里,大腿和屁股又重重挨过两脚:「跪挺直了,跪好!」
抬手再加一鞭。
每一次被打倒下去,总是要被再一次拖拽起来。
和尚最后终于放开女人去捡刀,他有些费劲地拉扯切割一阵,从架中悬挂的
女人大腿上割出一小条咸肉,肉条也被高举起来展示过一圈,那上面绛红的廋肉
略带点乳白的脂肪,不过都凝结着盐末。
跪在地下的车水女人仰起脸来承接,她大张的嘴巴毫无遮掩,几乎像是一口
蠕动的肉膜包覆的深井,而后她更加贪婪地伸长出舌头。
那已经很像是在给动物喂食。
僧人手提腌渍的饵料在女人脸上抖动过几下,直扔进她的嗓子里去。
女人没法咀嚼,她只是伸直脖颈努力地囫囵吞咽,她的喉头一阵起伏痉挛,
同时发出了哽咽和呃逆的声音。
「牲畜无可理喻,只知道畏惧疼痛。不管发生任何抗拒的情事,只管一顿痛
打必然可以驯服。她当初就是在种种酷刑的威逼下吃掉了一整具同类尸骸。那东
西曾经与她同船共渡,也算她的造业,所以才要她独自负担。她现在或者已经觉
悟到了什么才是牲畜的正见。」
青铃狗婢再加上一句补充:「整日劳动的牲畜其实喜欢吃盐,而后她就会有
排泄。」
从大殿穹顶高远的黑暗当中传下来桀桀的铁链沉降声音。
一座粗链牵吊的琉璃坐盆渐次下落,缓缓地停靠到平台边缘。
琉璃盆中安置有一具没有上下肢体的赤裸女身,女人仰脸向天,她的嘴里插
进一支晶料的漏斗。
管事和尚打开栏杆上的一扇小门,抓住系链把盆子和女人一起拖进平台上来
。
台上的烛火映照出那个女人洁白的光头和赤身,但是她的脸颊肿胀泛红。
盆女的颈上紧密地环绕着一支透明的项圈,她戴着那东西一直在不屈不挠地
扭动身体,努力地要把脖子伸展到更高的地方去,那时她的鼻翼用力噏动,从她
的胸脯深处发出嘶嘶的进气声音。
她像是很难吸到空气。
跪伏在地下的车水女人终于吞咽进去四到五条干肉,她在进食完毕后才可以
起身。
走水车的道路上现在增加了那具琉璃大盆,车水的母畜在盆边转动过身体
,分张双腿,她正对观众摆出一个屈膝下蹲的姿势,骑跨在盆女仰天的嘴脸上开
始便溺。
沿阶一路登高要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