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九座天台,置身在这样高远的地方踩轮车水,当然不能
经常走动。
实际上依照狗婢的解说,殿中牲畜一旦被领到了台上,按例都是至死不能离
开,无论睡眠休息还是吃喝拉撒都只限在这座两丈见方的台面以内。
饲喂是依靠看管僧人带上来的粥饭,另一件日常用具就是移动使用的便盆。
等到晚上殿门关闭,也许她们还可以继续汲上一些水来,打扫干净平台并且
冲洗一下身体。
狗婢继续娓娓的讲述,这座琉璃盆女是中原上国大周的玄妙赠礼,她的蕴义
,当然是告诫众生口腹贪欲都只是枉然虚幻而已。
而且凡生,即是如窒息般的苦。
这个盆女颈上的水晶环圈采自南洋的深海,平常放置的时候都分成两个半圆
,只是环套到有体温的活物上榫起来,晶环就会自锁。
传说晶环是由远海深渊下至纯至净的冰水,历经过成千个世代的上万重压力
才能凝聚成形,凝结以后坚不可摧,但是却有一种特别的变化,那就是锁锢的项
圈必须经常浸水,才能保持住最初的圆周尺寸。
盆女被锁上了颈环之后如果不洗,不湿,一直与水隔绝的话,晶环就会渐渐
起皱萎缩。
虽然每天收小的幅度细致入微,光靠着人眼都看不出来,但是自己脖子上日
益增加的压迫感觉一定会是点点滴滴的,全都落在那人的喉头和心上。
如果听凭晶环继续变化,大致会在一两个月后完全阻断呼吸。
最可怕的就是在最后那几天中,嗓子里若即若离,将断不断,从口鼻一直到
喉管,连心带肺牵肠挂肚的整个身体要扭曲抽搐过大半柱香的功夫,才能吸进去
小半口空气。
到那时人的脸已经被憋闷成了猪肝的颜色,嘴唇青紫,两眼反白,至于下身
前后一阵一阵迸放出来的肮脏污秽,她自己还有没有感觉都不一定。
反正到了人就要断气,那些事情早已经微不足道,那时候她能想到的唯一一
个念头,只能是拼死拼活的再把一小口子气息往外吐。
全程反转过来,倒去再做一遍。
花费了多少力气吸下去的东西,还要花费多少力气再翻出来。
这样的反转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三五十次,这样的事一天要做上一万次,
根本就不会停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死在从今往后的第二天还是第十天里,她只是知道但凡一
天不死,这一整天里就要这样一正一反的扑腾,那就像是没完没了的拉扯在脖子
上的一把钝锯。
说到了这里狗婢准备做出亲身展示。
首先是由当场的两个僧人力挟持住盆女的左右臂膀,把她的身体按倒在平
台地下。
琉璃盆底虽然有些重量,但是边沿圆滑,所以也就顺势的往前滚转过去。
琉璃明净透光,一个顺带的好处是围观的客人可以看到平常难得显露的盆底
,那底下满满塞住两团横截的大腿断面。
不过狗婢要做的是拖动残肢和狗尾从前边爬过盆女的光秃头顶。
她有些吃力地分张开胯部,夹持住底下那条女体的后脖颈子。
狗婢全身抖几下,她的尿水喷洒了出来。
「狗婢骑住她的脖颈撒尿可以润泽她颈中晶环,环圈遇水略略松弛,又可以
为她延续几天性命。只是狗婢的两腿每隔十多天也要截去一段,总有一天贱婢的
狗腿会短到不能再横跨她的身体。到那时一切顺应自然,她会在数月之内勒毙于
环中,而那也就是狗婢被绝肢装盆,承受下一场业报的时候。」
「狗婢已经命中注定,要使用口舌为殿中受罚服役的一切恶缘孽障收纳粪尿
。」
青铃婢子摇动她的屁股和肛门中插进去的黑狗尾巴,向后倒退着离开身下盆
女的身体。
她说,晶环遇热而,无水自紧,等到尸身寒冷以后却会自行分成两半。
到时注水浸泡恢复它的原形尺度,就可以再用到贱婢的狗脖颈上。
到了这时车水的女人已经被重新锁扶杆滚筒,抽过两鞭让她打起精神赶紧
踩水,看管狗婢的和尚也牵起颈链拉扯几下,领着那个佩铃赤身,拽尾膝行的观
光导游走上继续环绕大殿攀登的楼梯。
才看过了第一层奇景,嘴中都是啧啧赞叹的客人们纷纷跟随上去。
传说在沿途的另外八座高台上还有金木水火诸狱,烙阴刺乳,木橛穿肛,施
加在车水女人身体的各种淫虐手段不能胜数。
这样看来在入门时候捐献的十两香火银子可真是花对了地方,要不是亲自耳
闻目睹的走过一趟,我们这些庸常凡人怎么能知道善恶都是因为缘起,能施霹雳
手段才见菩萨心肠呢。
九层高台的更高之上笼罩住大殿穹顶,从那个地方往脚下看去,底下走过的
地方是一片黑暗的深渊。
不过上升的台阶还在继续延伸。
人们在穿过一个狭窄的楼梯出口之后,突然发现自己的周围已经一片光明。
他们已经从佛像体内攀登到了头顶的地方,从塑像的下颌到她的头顶是一层
分隔的楼厅,她的眼睛和发顶的装饰都是使用透光的琉璃做成,她含笑的嘴唇之
间是镂空的栏杆。
在这个高处可以听到脚下的水声。
从栏杆往下可以看到菩萨胸前宽大的衣襟和她手中握持的净瓶,一支喷泉正
从倾斜向下的瓶口奔涌而出。
那就是佛像身内的九座水车源源不断地汲取上来的湖水,它在空中划出一道
高悬的弧线,重新溅落到塔林石基前的大湖湖面上。
散开的水雾甚至显出了彩虹的颜色。
我们在茫茫黑暗中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条复归流水的彩虹。
从这样一个高处远望自己日常住家的地方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十里以外的绿色湖滨变成了一条细致的丝带,在那以后的一整片平原尽头,
人们居住的巴城已经淼小的如同蚁穴一样。
我们或者从来都知道生活是一种凡庸的琐事,但是当它有一天被这样俯视的
时候,更加令人震惊的也许是绝望的湮没感。
无论在那里面曾经而且正在发生多少的疼痛,怨恨和别离,它仍然显示出安
详静谧的外表,疼痛,怨恨和别离都不是它们自身,那只是一场漫无目的的茫然
,那就是既没有分别也没有差异的大慈和大悲。
佩戴青锡小铃的婢女拖带着她手脚断面上连系的银链,引导客人们登上九座
高台,一直到达最高处的观景楼层。
她陪伴大家一起返地面的时候变得沉默,因为已经没有更多的事情还需要
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