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声线语调,正如她那绝世容颜所展现出来的那样,冰冷而孤傲,恍若万古不化的坚冰。
林止不敢怠慢,连忙抱拳,感谢道:
“如此,却是有劳师姐了。”
殷旎悄悄跑了过来,在林止的身后踢了他一脚。
少女的脚丫香香软软的,却是丝毫不疼。
女孩在他身后偷笑道:
“师兄,真是块木头!大师姐可是专程来邀,想和你一块恩恩爱爱地前去赴会呢,嘻嘻——师兄木头大笨蛋~?”
忽地,一股寒风吹来,偷笑的少女面容一僵,打了个冷颤,她连忙念起法决,一个抖身便消失不见。
下一瞬,殷旎愤愤的声音便出现在山巅的另一侧:
“哇,师姐,人家明明在帮你!你却恩将仇报!坏师姐,坏师兄!啊啊啊啊,我不理你们了!”
少女的身影乘着清风,很快便消失不见。
“这……”
林止偷偷看了眼师姐,觉得是不是下手有点重,不过却不小心看见——师姐那冷若寒霜的脸上,似乎微微勾勒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那只不过是一个很浅的笑容,但绽放在大师姐这样的冰冷仙子的倾世容颜上,却像是一朵悄悄开在苍茫雪景中的小小梅花,在人不小心注意到它的那一瞬间,将孤傲的艳丽填满整片世界。
直到浑浑噩噩地被季玄霜拉上清风,一同离去,林止还在想着刚刚看见的光景。
大师姐,竟然笑了?
………………
“有天地之大,故觉万物之小。有万物之小,故觉天地之大……”
“人、地、天、自然、万物,需细察其中韵律,以道法之,以身合道,以道入玄,如此……”
山涧的一处峡谷当中,轻纱环绕,云雾放晴,花香鸟鸣不绝于耳。
林止、殷旎、季玄霜三人分别坐在相近的三只蒲团上,遥望着前方不远处的身影。
那是一处山体中稍稍凹进的浅穴,被淡紫色的烟纱蒙住。
薄透的纱巾后方,是一位同样坐在蒲团上,模糊着的丰腴身躯。
雍如夏,现今清心宗的宗主,是通玄境,是只有一步之差便可通达至道的大修为者。
林止静静地看着薄纱后窈窕的身影,而那身影也仿佛在静静地看着他。
这位清心宗的宗主,道法高神的大修,带领他进入道途的恩师,同时,也作为他的母亲而存在着——或者说,养母。
他本是被抛却在山涧的孤儿,有幸被游历山川的仙子捡到,而对方却不知是出于何种考量,竟在此处开宗立派,由此定居下来。
对于她,林止充满了感激。
可不知为何,每每望见那窈窕丰腴的影子,心中,总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杂念,魂牵梦绕……
他明白那些杂绪究竟是为何而来。
可他……
林止的心绪不免有些波动,好在不过须臾,便迅速被师傅那令人安心宁神的和蔼讲道声所平静、将注意力吸引回来:
“修行、得道,最讲究清心静气,明确本心,若心不净、欲不灭,便会滋生心魔——这一段,我已讲过许多次了。”
纱幕后的倩影好似微微侧头,将视线投注到冰仙美人的身上:
“玄霜,这正是你所面临的问题,心有杂念,心思不宁,数十年来境地无有寸进,唯有道行少涨,你的天赋不该如此。”
“若想要道途更进一步,那心中之魔,便不要再纵容了。”
师尊养母平静的声音,却恍如在林止的心头炸响了一声惊雷。
什么!?
大师姐的心魔……竟是她自己纵容的?
难怪,如大师姐那般不屑物欲的、不食烟火的冷酷仙子,岂会轻易为心魔所困。
若有意纵容,那就另当别论了。
大师姐……她恐怕,正是在利用心魔,以磨炼本心……
林止为之感到深深震撼。
…………
九月初十,澹云峰,讲道谷。
“玄霜,你可悟了?”
坐在纱幕之后的师尊,声音温柔、平静,像是正与女儿互动的凡人母亲,不过,她此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已暗合道韵,普通的修行者,只是听讲便受益匪浅,因而这淡然的几个字,仿佛都有千钧之重。
“……”
坐在稍远处的仙子微抿薄唇,少许后才缓缓开口:
“……不曾。”
“痴儿。”
雍如夏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遗憾,但也不再多说,只是望向林止,轻声道:
“止儿,你凝成道胎至今,也有许多时日了。我观你眉目间隐约有一丝郁气浮现,心神不清,灵识沉重,又想到你境界进展……”
“您是说……!?”
林止微微屏住呼吸。
那纱幕后的倩影微微颔首:
“你已接近“通玄”前的大门,因而心中杂念也生出些灵智来,想来距离心魔现身之日也不会太远了。”
“这心魔,唯有你一人可以看见,须得你一人解决,他人帮不了你,切记我清心宗的宗旨——“明心见性”。”
说完这些,仙子美母又像是想起了
什么,补充道:
“另外,莫要学你师姐。”
林止将师尊的话深深记在心里,而他心中的杂绪,也确如母亲所言,愈发灵动、活跃,甚至令他连今日剩下的讲道都难以听入。
不过,余下的这些所讲之道,皆是非常基础之篇章,他以前已听过许多,与他现在而言,并没有什么更多益处,只听听讲道声中的道韵便好。
心魔……
没想到自己也走到了这一步。
只是,那就连大师姐的心志,都能不断磨炼数十年的心魔,现身在自己身前时,又该会有多么强大。
林止有些忐忑。
山谷中的讲道声渐渐小了。
师尊的身影也不知何时消失在了纱幕之后。
大师姐与师妹也在道别后迅速离开。
只有林止盘坐谷中,内心似有所感。
他侧头望去,没成想,竟在身旁的蒲团看到了另一位青年。
那青年面容模糊,却好似隐隐与他相似。
然而,片刻之后,那青年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
那是……?
心魔!?
“不,不对……”
林止甩了甩脑袋,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了出去。
虽然说不清缘由,但他内心却好像有一种预感——他不可能是心魔。
所以……
“幻觉……吗?”
林止喃喃着,唤来一阵清风,也同样回府去了。
母亲所讲之道,他还需要许多时间去消化。
残阳西沉,云雾似霞。
恬淡的夜晚很快到来。
林止盘坐在洞府中的石床上,目光犹疑地望着一本放置在身前的小小册子。
化玄篡心诀。
这是他曾经云游山涧时,误入一处无人洞府,偶然得到的功法,那时只粗粗翻看几页,便连忙将它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