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但他似乎对礼仪礼貌一点儿不讲究,所以我也省了称呼。
苏恒钢的目光短暂地转向阿德,他正靠在卡车上喘息休息。十六七岁就谈恋爱,也许早了些,但在朱桥镇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当然,我相信等到苏恒钢听到我所有的故事后,很可能不会这么想。
他清清嗓子,然后问我:「你的家人在哪儿?」
果然,该来的总是回来,我必须解释:「只有我妈妈,她已经去世半年了。」
「你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我压抑着内心的忐忑不安,说道:「我要和阿德在一起。最新发布地址www.<xsdz.xyz」
苏恒钢十有八九以为我当阿德的女朋友只是权宜之计,这个女孩儿在走投无路时,将他的儿子当生存倚靠。苏恒钢不知道当阿德母亲和他因为肺部感染病倒后,我才是他们的生存倚靠。我不会和苏恒钢说这些,他也不需要知道。我对生活已经没有多少指望,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阿德在哪里,我也会在哪里。我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阿德在我身边,我对他也会一样。除非苏恒钢现在就赶走我,否则我哪里也不会去。
苏恒钢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就接受我的做法,然后把目光转向他儿子。看到阿德已经平静下来,这才问道:「你妈妈怎么了,孩子?」
「她上个月去世,因为肺不行了。」阿德回答完,又开始新一轮的咳嗽。
我们都没有说出显而易见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阿德平静下来,苏恒钢问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妈妈去世了?我本可以帮忙的。」
「她不想让你知道。我十八岁了,我们过得很好。」阿德固执地回答。
阿德十七岁出头而已,我们也过得不好。过去一个月,只能称得上勉强度日,但我永远不会反驳阿德。这是他的父亲,他有权做出选择。
「你应该告诉我的。」苏恒钢转身指着房子,说道:「你现在必须待在这里。屋里只有一个房间,但我们会设法解决。」
阿德说:「谢谢。」
我也应该感谢苏恒钢,但却有些抗拒。我不喜欢这个人,他像个野蛮人,而且还被关了几年监狱。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被关,光看这个人的样貌就让人害怕。是的,苏恒钢救了我们的命,我应该感激,但他没必要这么冷酷无情。苏恒钢下山去朱桥镇只需要一个来小时,如果他对自己的儿子和孩子的母亲有一点点关心,早就去看他们母子了。
没过多久,我对三个人挤在土屋的现实就充满无奈和绝望。苏恒钢的土屋确实只有一个房间,甚至连个厕所都没有,只在屋后有一个令人恶心的旱厕。旁边养着几只鸡,还有几间破旧简陋的储藏间。到处停着废弃的车辆,有几辆车的玻璃上明显还有弹孔。>https://m?ltxsfb?com我想都不敢想这些车是怎么来到苏恒钢的地盘的。
也许是为了保暖,屋子层高很低,窗户又小,所以进去后第一感觉就是昏暗压抑。室内装修其实不差,墙面被粉刷过,地面铺着木质地板。然而陈旧简单的家具凌乱摆放着,到处脏兮兮、黑乎乎的,床上的被子也没有叠。我们过去一年住的地方也许简陋寒暄,但至少是干净整齐的。当然,我不会说什么。我可能很肤浅,看不上苏恒钢的居住条件,但我不会不知感恩,更不会向一个养活阿德和我的人抱怨发牢骚。
土屋里没有电或上下水,镇上也没有,陨灾一年后就全都不能用了。朱桥镇是个毫不起眼的偏远小地方,远离繁华的城市中心,缺少交通的便捷。因为非常接近大自然,成为城里人短暂逃离现实压力的世外桃源。远远近近的有钱人到朱桥镇度假休息,已经成为镇子的一大经济来源。但那都是太平岁月,陨灾发生后,因为缺少保护,最先垮掉的也是朱桥镇。
土屋最值得庆幸的是有一口井。当我发现小屋需要更多的水时,主动提出去打水。我以前从来没有在井里取过水,但我在电视里经常看到这种井。通常还有一个穿着长裙戴着头巾的漂亮女孩,轻松熟练地操作压杆,往水桶里一遍遍灌水。
应该不难。
五分钟后,我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水井旁边是两个金属水箱,我必须使劲儿上下压水,才能勉强将水箱装满,然后再花同样多的力气,从水箱里抽出水装满水桶。桶不大,但水很重。我个子矮小瘦弱,而且已经很久没吃过健康的食物。提着桶回土屋时,我的步伐免不了有些摇晃。不可避免的,一些水从桶里溅出来。
我有些狼狈,但我可以做到。我绝对不想苏恒钢突然出现,满脸不耐烦地从我手里抢走水桶。
「你不需要帮我!」我抗议道,但立刻就后悔了。我该识时务些,阿德和我都在他的屋檐下,这时候应该对苏恒钢客气礼貌才对。
「你需要,几乎半桶水都洒出来了!」
已经入秋,苏恒钢却只穿着一件满是污渍的背心,裸露的左臂上布满丑陋的伤疤。他的头发和胡须估计四五个月都没修剪过,而且乱糟糟的没有梳理。我受不了这个人,如果在其他地方看到苏恒钢,我会绕道,远远地避开他。现在,我真的想把他身上的背心换掉,脸上脏兮兮的胡子刮掉,再找把梳子给他的头发稍微梳整齐些。
「没有一半,我做得不错。」我为自己争辩。
「如果你想在这里生存,就必须做得更好。你太柔弱,轻松日子过惯了就会这样。」苏恒钢劈头盖脸说道。
我差点被他的话呛到,不可置信反问:「轻松?你从哪里看出我的生活很轻松?」
他张嘴想回答,但估计意识到自己的蠢话激怒了我,所以没有出声。地址LTXSD`Z.C`Om
我的父亲在我很小时就抛弃我们娘儿俩,妈妈在镇上的卫生站当护士,用微薄的工资勉强维持生活。我们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所有问题都必须自己解决。妈妈每周工作六十个小时,我从五岁起就必须学会做饭、打扫卫生、做家里的所有事情。后来她死了,我搬到阿德母子家,生活依然非常艰难。阿德的母亲生病后,我们俩四处寻找足够的食物和药物,忍受的屈辱和折磨哪里是苏恒钢可以理解的……他正躲在山里睡大觉呢!
我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很早就学会保持警惕、小心谨慎,把真实想法藏在心里。这样总是比较安全,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愤怒地等着苏恒钢,眼里满是指责。
苏恒钢微微扬起浓眉,稍微有些惊讶。他改口道:「我知道你过得不容易,这年月没有人过得轻松。我没有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事实上,我每个月都会问阿德的妈妈是否需要帮忙,但她总是拒绝。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而你似乎不明白情况会变得多糟。」
「还能有多糟?」想到刚才拦住我们的几个恶人,我又有一种想吐的感觉。这个世界已经丑陋不堪,我的日子已经够艰难了,可这个男人还觉得小儿科。
「才过了一年,孩子,情况会比现在更糟。」苏恒钢又用那种满是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我,然后摇头道:「你太柔弱了,想活下去,必须坚强起来。」
我再次愤愤不平地吸了一口气,但这次他没再搭理我,而是转身朝土屋走去,又停下来回头问:「阿德咳嗽多久了?」
我的心沉下来,说道:「四个月,情况没有好转。」
苏恒钢急促地点点头,大步走开。
这就是我对苏恒钢的初次印象:他的腿很长,肩膀很宽,手是我的两倍大,在屋子时似乎占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