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刚才那段惊魂时刻之后,他一刻也不想耽误,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马上动身前往西昆仑!」
如此突兀的念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脑子里立马涌上另一个念头加以反
对:「就这样溜出去太危险,还是等天亮后请求乾娘放行吧」
他转念又想:「若是求乾娘立即放行,铁定无望!她派大队人马随行,再快
下午才能出发。我此行是去求不死神仙,又不是去抢人,如此招摇而去,岂非大
为不敬?我看,你还是连夜偷偷开溜!原本还担心一旦远行,北风朝不保夕,有
九九大还丹保命,这层顾虑也没有了,你还犹豫什么?」
千儿但觉脑子似乎分成了意见相左的两半,一时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思想
斗争非常激烈!
他还从未偷溜出去过,而恰恰因为从未有过,反而令他倍感兴奋,更何况这
样做,很可能会救北风一命,让她从死亡挣扎的苦海之中解脱出来。立马开溜的
念头渐渐占据上风,他又开始绕屋子转圈,一面踱步,一面冥思苦想,该如何行
动。
「当然啦,首先得想法溜出大院儿,强闯肯定行不通,要怎样才能骗过那些
守卫呢……」想着想着,为自己最终做出勇敢的决定,以及初次冒险行动而激动
不已!
绿绒站在一边,见他一会儿凝目沉思,一会儿握紧双拳,做出咬牙切齿之状,
一会儿又激动得两眼放光,嘴里念念有词,心中大觉古怪,暗自担忧:「莫非见
大统领不死不活的样子,公子莫要急疯了吧?」
她忍不住问道:「公子怎么啦?」
千儿『啊』地一声,如梦初醒般停下脚步,呆呆看着绿绒,似乎不认识一般。
绿绒脸上不觉一红,嗔道:「公子到底怎么啦?不认识小婢了么?」她若看得仔
细一些,会发觉他双眼虽对着自己,然而却聚焦在远处某个虚无缥缈的所在。
千儿正想得兴奋,或许冒险是人类本能吧,尤其对他这样的青春期少年而言。
见绿绒再次动问,他这才收目光,喜滋滋地笑道:「没什么啊,我只是突然发
觉,你长得真好看!」
绿绒闻言吓了一跳,继而晕红双颊,忙跑到门口张望一番,还好走廊和雅厅
里没人,楼下厢房里也没啥动静,估量大小姐已睡着,这才掩上房门头道:
「公子想害死小婢呀,这种话怎能乱说?」
千儿道:「我没胡说,就是好看嘛!」
绿绒脸更红,低头道:「我咋没觉得呢?」
千儿道:「那是你跟夫人一样,不爱照镜子……」
绿绒心道:「我不用照镜子,只要你……」心念未已,却见千儿双脚出现在
身前地上,一阵如兰似麝、熟悉而撩人的味道,随着一股清风扑鼻而来。她心如
鹿撞,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少女怀春,不分高低贵贱,无数春梦中那最美最浪漫的一幕,突然成为现实,
她该是一种什么心情?但觉双手被梦中人握在手心,被他双唇在热得发烫的脸颊
之上,轻轻点了一下……
绿绒如遭雷殛,魂儿似被勾离娇躯,不知飘荡到了何处?身子发软,好想在
他身上靠靠,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那灿若星辰的深邃双眸,发觉,里面最幽
深之处,就似魂儿飘去安身之所在……
逃避危险是动物本能,却无人能逃避感情。有人曾说,『爱是种迷药,喝过
之人会失去理智、会迷失自己,为了爱可以牺牲一切,让你为对方做任何事,无
条件地为对方付出,乃至性命!』
躺在床上这位,便是这种解释的最佳注解,绿绒会望而却步么?
显然不会,脉脉含情地看着他,正想开口,却听他说道:「绿绒,好好照看
北风姊姊,哪怕她再无一丝心跳,也得想法保护她的身子,绝不能将她下葬,能
答应我么?」
绿绒听得有些糊涂,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我答应,无论叫
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千儿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好了,快去休息吧,你也够累的。」
唉~这家伙实在是……他难道觉得自己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么?
待绿绒屋之后,他将随身衣物胡乱打了一个包袱,虽然去心似箭,他还是
给乾娘留了封信,想想不妥,怕将来遭埋怨,又在抬头『紫烟姊姊』后面添上一
堆人:大姊,花姨、烟霞阿姨,晓虹妹妹,飞霜、彩虹姊姊……
完了摸摸身上,一两银子也无,只好在屋里找。谁知遍了衣橱和抽屉,别
说金银,连珠宝首饰之类也找不到一件,唯一收获是串铜钱!
他知道四女卫生活朴素,却未想到竟如苦行僧一般穷酸。没办法,只好将就
了,心想,大不了象在渑池当乞丐那样,讨饭也要讨到西昆仑去!
自以为准备妥当,出得房门,小心关好。门外是木铺设的走廊,外侧是红
漆雕花木栏杆,正对着一丈外彩虹楼二楼卧室后窗,透过窗纸,里面烛光摇曳,
也不知彩虹入睡没有?
雅厅和楼梯在西头,要下楼必得沿走廊经过雅厅门前。他在雅厅门外倾耳听
了听。
里面一片漆黑,绿绒躺在贵妃椅上,心儿兀自砰砰乱跳,直愣愣盯着天花,
哪睡得着?
千儿听了半天,里面除了偶尔唉声叹气,再也没啥动静,便赶紧由门外溜过,
匆匆下楼而去。
茶艺精深之人,心有七窍是必备素质。千儿下楼之时,绿绒虽意乱神迷,却
似有所觉,忙披衣起身查看。黑暗中,那令她心醉神迷的身影,正从南面飞霜楼
和彩虹楼之间夹道穿过,向飞鹰阁位于东南角的院门走去。她赶紧悄悄跟了下去,
不是去阻止,只想跟着他,哪怕天涯海角!
傍晚时分,门房和相连的五间供守卫居住的厢房虽已被周韵一把火烧为废墟,
但依然有人执勤。千儿对守卫说声秋水轩拿东西,便扬长而去。到了后院大门,
他说是找红旗3营艾队长有急事,也混了出来。
可是,沿着干道一路向南来到湖边之后,他开始犯愁了。夫人有严令,没
有她的钦准,不许他踏出大院一步,想找借口混出大门,那是门儿都没有!他心
想:「前院东侧路边是腾龙阁,再过去是分属上四旗的四大排延楼营房,戒备森
严,一点机会都没有。西侧北边是练武场,南边是小湖,尽头的西墙边是绵延不
绝的马厩,也许在那儿可以想想办法。」
沿着湖北岸蹑手蹑脚地向西行去,忽然想起花姨所说,在湖边看不到下面的
情况,记得花姨所居2号院天井中挂着点亮的灯笼,便凝神向湖心看去。可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