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室里进进出出,聚集在走廊里的同学们 颇皮地轰堂大笑起来,而驼背老人依然毫无所知,继续弓着驼峰,背着纸片,极 其滑稽地进出于各个教研室。都木老师见状,急忙冲上前去,一把将那张纸片揭 下来,气呼呼地丢进废纸篓里:
「这是谁干的,嗯,谁这么缺德啊,简直太不象话啦」。
虽然经常受到我们无端的羞辱,可是,驼背老人从来不生气,永远都是默默 地忍受着,如此一来,更加助长了我们搞恶作剧的气焰,其手段亦愈加恶劣。同 学们抓住驼背老人有午睡的习惯,待他睡熟后,便悄悄地溜进收发室,把驼背老 人那双又脏又破的黑胶鞋,偷偷地拋甩到高高的窗台上。
驼背老人大概只有这么一双鞋,自从我步入校门直至离开这里,驼背老人的 大脚掌上始终登着这双小帆船般的大胶鞋。午后,驼背老人一觉醒来,非常幸福 地打了一个哈欠,挺了挺永远也无法挺直的脊背。
然后,驼背老人挪动一下丑陋的身体,准备下床,可是,他东张张西望望, 却怎么也寻觅不到自己的大胶鞋。
不用问,驼背老人心里比谁都清楚,大胶鞋准是又莫名其妙地飞到窗台上去 啦。驼背老人矮小的身材根本够不到窗台,他只好赤着一双奇大无比的长脚,搬 来一把吱呀作响的破椅子,然后,笨哒哒地爬到椅子上,伸出猿猴般的长手臂, 将可怜的大胶鞋取下来,默默地套到大脚掌上。
大厅的西侧和北侧各有一扇红漆大门,西侧的大门可以直通楼,楼梯皆为 木制,涂着厚重的红油漆,扶手的曲线极其美观。楼上是音乐教室,从教室高大 的窗户扇里可以看见一根拽拉着铁烟囱的粗钢筋,在微风的吹佛之下,伴随着优 扬悦耳的钢琴声,频繁地、极有节奏感地随风摇摆,啊——,多么有乐感的钢丝 绳啊!
走进北侧的大门则是一条幽暗的、狭长的走廊,走廊的两侧皆为教室。从走 廊的尽头可以进入建筑物的地下室,地下室是锅炉房及仓库所在地,里面yīn森可 怖,活象是一座地狱。尤其到了冬季,嗡声嗡气的锅炉声、以及四处弥漫的烟雾 更加渲染了恐怖气氛。
我和同学们时常打赌,比试谁的胆量大,敢到烟雾滚滚的地狱里周游一番, 其筹码是一枚耀眼的花玻璃球。从这扇大门里,也可以径直登到楼,在楼的 西则,有一个拱形的了望窗,每当下课的时候,我便拿起走廊里的托布,当做机 枪架在了望窗上,对准楼下玩耍着的同学们,嘴里哒哒哒地叫个不停。同学们也 不甘示弱,纷纷拾起操场上的石子,雨般的地向我拋掷过来。
每间教室都相当宽敞,外墙壁有半米多厚,老师不在时,淘气的同学便钻进 高耸的、宽厚的双层窗户里做鬼脸。桌椅与别的学校有所不同,尽管破旧,有的 甚至东摇西晃,但是作工精细考究,桌面向下微微倾斜,这样更有利于书写,桌 子的端是平直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凹陷,那是放置钢笔水瓶的。
教室的地面铺着厚厚的红松地板,地板下面是暖气沟,顽皮的学生上课时趁 都木老师不注意,偷偷地钻进暖气沟里,窜到隔壁的教室,鬼头鬼脑地到另外一 个班级里串串门。
暖气管道因年代久远,又得不到及时的维护,不是这里漏水就是那里跑气, 每到冬季,水暖工顾了这头,却顾不了那头,经常弄得手忙脚乱、满头大汗、不 亦乐乎。有时,正在上课,暖气管突然啪——的一声爆裂开,立刻喷射出一股股 不可阻挡的滚滚蒸气。
霎时间,整个教室里顿然蒸汽弥漫,同学们彼此之间谁也看不清谁。每到此 时,我们高兴得心花怒放、乐得手舞足蹈,纷纷逃离座位,满屋子乱跑、乱撞, 一个个活象是一头头终于挣脱开缰绳,肆意撒欢的小牛犊,任凭气急败坏的都木 老师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理睬她,最后,都木老师只好无可奈何地夹起教科书, 一走了之。
今天,这栋百年高龄的老古董早已被浑身铜臭的土地开发商无情地拆毁,但 是,它那奇特的造型却永永远远地、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而收发室里的驼 背老人饱经我们的戏弄之后,早已安祥地故去。
校舍的北侧是宽阔平坦的操场,这里可是我们的乐园,一切有趣的游戏都在 这里欢快地进行着。操场的四周用材质低劣的水泥板非常简单地圈围住,有多处 已被人为的拆掉,周围的居民们认为这道围墙妨碍了他们的交通,于是,极不合 作的设置几个便利的通道。
这些散落在学校四周的、大多数没有什么正当职业的居民们,其居住环境和 生活质量丝毫也不会令人羡慕。房屋低矮破旧,许多房屋已经摇摇欲坠。狭窄泥 泞的胡同,曲径幽回,毫无规律地纵横交错着,象团乱麻,更象个骯脏不堪的迷 宫。
有一件事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在这一条条没有一盏街灯、蛛网般的小巷子 里,漆黑之中,这里的居民们是如何找得到自己家那栋造型雷同,千篇一律的破 房子的。
这里不仅没有街灯,也没有自来水和下水道,诺大的一片社区,只有几个固 定供水的水房,而生活污水则全部倾倒在马路边的下水进里,搞得马路上异味充 盈,走在小巷子里,我从来不敢张嘴喘气。生活垃圾更是随意丢弃在马路边,并 且得不到及时的清运,扔得遍地都是,一件件骯脏的东西看了令人直想呕吐。
有时拾荒的老头会无意间翻腾出一个死婴来,然后,自认晦气地、骂骂咧咧 地甩到马路上。顽皮的学生们见状,便把这个死婴当足球踢,满操场乱踢乱跑, 一边跑着,还一边大声小气地喊叫着:
「快来看啊,快来看啊,这是哪个马子生的孩子啊!」。
「哦,肯定是娄丽凤她妈妈下的!」奶奶x十分肯定地说道:
「娄丽凤她妈妈是个卖大炕的,不管是谁,给几毛钱就可以操她。」
奶奶x是个彻头彻尾的小色鬼,也许自小受到恶劣的生活环境的不良熏染, 奶奶x的色欲既原始,又露骨,并且,充满了野蛮的兽性。每当他看见都木老师 的时候,便偷偷地跟在都木老师的身后,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作成一个小圈圈,用 左手的食指不停地插送着,同时,向同样也是很好色的,对性充满了无限幻想的 男同学们,刁顽地吐着大舌头,yín邪地作着各种鬼脸。
「你知道咱们的老师叫啥名吗?」有一次,课间休息的时候,奶奶x神秘地 问我,我便顺嘴说道:
「都木!」
「不,」 奶奶x摇摇头:
「不对,你可拉倒吧,我来告诉你吧,咱们的老师叫什么名字,……」 奶 奶x一脸yín迷地对我说道:
「咱们的老师姓张!」
「不对吧!」 我表示怀疑:
「咱们的老师是朝鲜族,朝鲜族好象没有姓张的啊!」
「没错,姓张,叫张开凤(缝)!」我听得莫名其妙。
「咱们老师的丈夫,姓王,……」
「你可得了吧,老师的丈夫姓朴,我妈妈总是叫他老朴,老朴的!」
「不,是姓王,叫王(往)里插!」
奶奶x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比划着极其下流的性交动作,我心里骂道:他 妈的,这个混蛋家伙,好下流啊,这些下流玩意,他都是从哪学来的啊。
学校附近的居民绝大多数都没有什么正当的职业,把「无业游民」这个词赠 送给他们是最合适不过的,妈妈耳提面命地警告我,不得越过围墙进入贫民区, 更不能与贫民区里的孩子交往和玩耍。我心中嘀咕道:妈妈的话说得好矛盾呀, 我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