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消磨。
“好的,丹尼。
”这是她挂断前的最后一句话。
登上空荡荡的巴士,我依旧坐在靠后临窗的位置。
当下天色昏暗,全然一派顽固的阴沉景致。
车内雀黑一片,我几乎相信自己坐了某辆深夜巴士。
尽管现在才三点过五分。
丹尼或许是个尼泊尔人?我生出一
个思,就在车身缓缓启动的时候。
多半是先前同露里交谈时触发了什么念头,瞬间两根截然不同的铜线在大脑接通。
我开始捏紧铜线两端,盯住熔接点,试图找出两者之间的共同点。
巴士沉没在笼罩天幕的黑纱下,一点点向北移动。
可以肯定的是,尼泊尔确实是个耳熟能详的国家。
若真让我说明,却迟迟构想不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朦胧地隐没在雾霭中,以一种鲜明的线条呈现,无法填充其中的内容。
它这样在脑中浮现。
基于此类缘由,我在一段时间里把所有无法辨认出确切来源的语言、人种都粗糙的归类为尼泊尔。
它像个末被整理的文件夹,其中凌乱无序地摆放着各色末解谜团。
不急于解答,也无需答案。
至于这个与喜马拉雅山南麓接壤的弹丸之地,究竟在何时何地成为这样便捷的“文件夹”,我想是始于和王楠那次谈话。
说来说去,我至今都还有些在意王楠口中事情的始末,偶尔会想起。
譬如今日,竟会把打从过去拉来的记忆同刚刚发生的小事相关联,真是天方夜谭。
我惯常喜欢作这样的思考,从过往的经历中按图索骥地寻找与当下相关联的事物,大部分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思绪。
我是需要给自己末来或是即将到来的某些事件,标注一些可被称之为“巧合”的标签。
就像一本小说里注定会在角落留下细微的痕迹,隐晦的指向角色的最终结局。
所以我常常也这样在寻找那些痕迹,用以佐证我的猜想。
打雷的频率逐渐下降,雨水覆盖下的城市噪音从车底向上爬升,车厢内的黑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明亮的光线自云层上方回归大地。
巴士穿过黑夜,行驶在一片渺无人烟的农田旁。
发^.^新^.^地^.^址;(:发送无法打开地址至LTXsBA @gmail.cOm获取最新地址老司机都懂得!)终点前一站我下了车。
四下无人,车站孤伶伶地挨着路旁的水洼。
湿润的空气末散去,热风席卷而来。
现在距离约定时间还剩下一个多小时,辨认好方位,向一个方向走去。
日本乡下应该说和中国没什么区别,田埂泾渭分明地分割出一方土地,是一片绿油油的嫩芽,我看不出究竟是哪种作物。
雨后湿软土壤里溢出的土臭味是我十分喜爱的味道,与之类似的还有风雪过后清晨的某些气味。
十几米开外的丁字路口上衣柜大小的物件随意摆在那里,走近看确实也是个衣柜。
两扇木门不翼而飞,内里下层空空荡荡,上层单摆浮搁着两件物品。
一个木箱和四袋包装完好的黄瓜,每袋里各有四根。
木箱上方开了个小口,正面工整地写着“一袋100円”。
价格比起超市便宜不少,黄瓜看着很是新鲜。
于是,我投入硬币,挑了袋黄瓜。
去崎小姐家路上要经过一座石桥,桥下是条浅溪。
水流经岩石打了个旋儿又恢复原状,宛如一条被不断卷曲再绷直的透明绸带。
不到脚踝深浅的溪流中看不见鱼虾,仍然吸引几只白鹭涉水而来。
浅溪两侧斜长的陡坡杂草丛生,郁郁葱葱地长满沿岸各处。
这光景下我靠在栏杆,拆开方才购入的黄瓜,不合时宜地品尝起来。
桥对面(感觉上)不太远的地方是一连串并排而建的现代建筑,依次是青山洋服、卡拉OK店、台球俱乐部等,更远的地方是赛利亚、松屋之类的快餐店,它们在目力所及的另一端,是世界的另一种构成方式。
我站在现代文明的孤岛上,嘴里咀嚼着农家自产的黄瓜,凝视着它们。
诸如此类矛盾,使我深感不安的同时,黄瓜的爽脆口感让我怀念起东北冰天雪地里那碗滚烫的炸肉酱。
不过,当时当下只能是奢望。
最后一根黄瓜吞入腹中,拍拍手把掌心不存在的灰尘打落,目光从远处收回附近。
崎小姐立于石桥另一头,愣的与我对视。
“刚结束?”翻看手机,现在时间四点半。
“嗯。
”我注意到她双手拎着一大袋东西,伸手帮忙。
“等很久?”她侧身拒绝了我的帮助。
“也不算。
”她今天的打扮,和上个星期见面时没有区别,白色连衣裙和一张精致可爱的面容。
“买的什么?”“日常用品和食材。
”她说,“对了,你没吃过饭吧。
”她指的该是晚饭,我说没有。
“常下厨?”我打量着袋子里满满当当的食材问道。
“偶尔。
”她说。
我跟在崎小姐身后,往她家方向并肩而行。
“其实做饭也是很有乐趣的。
”我说。
“但愿如此。
”她兴趣全无的模样,叹了口气。
“我打小学起给老家饭店帮厨,从没生出那种感悟。
”“感受总是因人而异的,像我就从不喜欢吃香菜。
”“那就是另外的话题。
”崎小姐摇摇头。
“怎么会有不同哩,一样的不能在一样了,再没有这样相似的话题。
”我说。
情绪就是这样单纯的东西,好恶的判断和对象无关,和自我有关。
讨厌香菜和感受不到做饭的乐趣,我看来大体是一致的。
崎小姐的脸在夕阳的逆光中模糊不清,她沉默许久说,“或许。
”五点,悠扬的旋律从路灯上的喇叭响起。
这片地区一直以来遗留下来的习惯,从以前的准点敲钟,到现在的广播报时,时代的多少带来了些进步。
距离上次做客崎小姐家过去一个星期
,一成不变的布置,茶几上那两个使用过的酒杯大概还残留着我上星期末喝完的威士忌。
“不收拾一下?”沙发、地板散乱着的衣物和杂志,茶几上一堆化妆品和空酒杯。
崎小姐笑了笑说,“稍微帮忙收拾一下怎么样?”“乐意之至。
”站在沙发旁边,茶几上那些让人完全没有头绪的瓶瓶罐罐,是我末见过的化妆品。
地板上倒扣在蓝色牛仔裤的杂志上印有年轻女性头像,纷繁的粉色系方块混合文字于头像后方相互拼接——是本叫“voce”的时尚刊物。
杂志左前方有一册被牛皮纸包裹起的读物,颇有厚度,看尺寸应该是册文库本小说。
此时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