笺之上,在空中一展,大放光毫,斗大的字句随法光一一闪烁,恍在半空映得清清楚楚,下角盖着城主大印作不得半点虚假。
那哪里是开城令,而是一张结结实实的平叛令。
先前萧靖去城主府,若是写一纸寻常文书哪需要等那许久。
她与城主陈清利害,捅破了黄震不臣之心,把个绝云城城主吓得屁滚尿流,赶忙找来宣告全城用的法笺,听萧靖的提点一笔一划写了平叛敕令。
那法笺声势浩大,萧靖又言出如山,二十名金丹武修立刻犹豫了。
都是军队中将校,虽是黄震麾下心腹,奈何这一队人被唤得突然,虽摆下了埋伏却意志不坚。
倘若黄震占据主动势大欺软,众人一拥而上也就罢了,可如今主将满身是血,又有城主敕令摆在眼前,一人踟蹰便人人踟蹰,竟没有一个立刻动手的。
萧靖心说宁尘算得果然不错,她枪袭不停,只按宁尘谋划大喝道:「黄震由本将亲自处置,你等速去府外结成军阵,不叫叛将脱逃!」
想让黄震部属反过来帮自己是决计不可能的,再让他们多待些时候,黄震缓过来以将令一逼,难免有人禁不住插上一脚。
萧靖此时给了他们理由置身事外,正戳在这群金丹军士的痒处。
眼见手下人跑没了影,黄震那口黄牙好悬没咬碎了。
他一时发了狂性,御起自己四把灵刀泼风一样朝萧靖噼去。
萧靖向后略退几分,开口道:「黄震,你自恃道行高深,不把城主放在眼里。却不知哪怕凡人城主,也有世世代代积蓄的众志在此。暴利之前,人确实可以不要脸,但想让众人都随你一同不要脸面,可不是那么容易。你小瞧的,便是今日要你命的。」
黄震气火攻心,大叫:「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黄震此局布得仓促,萧靖应对想得匆忙,输赢只在杀伐决断之间,萧靖率先动手已是赢了大半萧靖与黄震境界相彷,真要沉心血战,没有一两个时辰决计分不出胜负。
可宁尘先前一刀几乎废了黄震一条臂膀,如今气血流失,萧靖步步紧逼,他连一丸药都不及掏出,一套疯魔乱刀下来,竟是力气大竭。
黄震心焦如焚,扭头去看王亦川。
他本算着,两个对萧靖一个,怎么还拿她不下,却看见魏玄丘和独孤十三两个金丹竟生生将王亦川栓在原地,愣是腾不出手来助他。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明白,那魏玄丘直愣愣一个汉子,哪里来的那般的心机?他又怎知,宁尘早早就将绳子套了过来。
先前与萧靖打马回还时,宁尘猛然意识到,封城若是诱萧靖的饵,那黄震必会派眼线盯住二人动向。
于是他和萧靖抄了小路藏身,那眼线急追一跑露了身份,立时被二人擒下。
宁尘还有一副法纲中的易容机会没用,当即拟了那人的嘴脸。
那上堂与黄震报告萧靖动向的探子,正是宁尘本人。
黄震等人以为宁尘身在萧靖府内的时候,宁尘已借故待在了他们自己府里。
周围埋伏的金丹以为他是黄震的探子,均未发难,这才叫他潜入了厅中。
只不过,这魏玄丘却是宁尘行事时的一个意外。
他送萧靖入城主府时,正见到魏玄丘在城主府前一酒肆门口独饮。
宁尘心中电光石火,当即换回本来面目,坐去了魏玄丘桌前。
魏玄丘抬头望见他,虽是微微一愣,却抬手倒了一杯浊酒推在了宁尘面前。
魏玄丘清早在此,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宁尘将一串串迹象箍连起来,事情已猜出大概。
黄震先前一脸心不在焉,因何敢连夜布下如此一场大局?他定是抓到了某个契机,而且就在昨日晚上。
还能有什么契机?当然是二人昨夜颠鸾倒凤,不知让他用什么法子窥到了。
宁尘用力掐了自己一下,自己一心提防萧靖害他,却忘了外人的觊觎,现在想来真是猪油蒙心。
于黄震而言,想动萧靖,镇城军不得不防,策反副统领魏玄丘自是上招。
看魏玄丘模样,怕是已经与黄震见过,知晓了自己和萧靖的事情。
妒火汹涌之下,复巢安有完卵。
宁尘一路谋划,倒是此时最为凶险。
「魏大哥,怎么坐在这里?」
宁尘接过酒杯,以话试探。
「在等萧将军出来,有事与她说。」
魏玄丘面色不动,宁尘也堪不破他心思。
时间飞逝,万不能在此纠缠不休,宁尘把心一横,干脆把遮羞布尽撤了。
「你去过萧靖府上了。」
他也不与魏玄丘相询,只凿凿道,「魏大哥,你生气了?」
魏玄丘心系萧靖十数年如一日,听得那心上之人被面前小子那般淫弄,怎能不痛彻心扉。
刚才宁尘若是出言轻佻,魏玄丘当时就能一剑将他噼了。
可宁尘那样一句话问出来,语似关心,魏玄丘却凶不起来了。
「我为何要生气?」
魏玄丘强笑道,「萧将军如天人一般,城中无人不敬。只是城中军务政事繁重不坎,她身疲心累,却无人可与消解,我也不行……你能……你能解她一时寂寞,我又……」
此言语有一半都是场面话,可说到此处,魏玄丘却是将自己一肚子爱恨摸得通透了。
他凝望初心,不知不觉中竟熄了妒火。
「是,魏大哥说的不错。」
宁尘缓声道,「她是那般好,能搏她刹那青睐,已是天大的福气。我想留在绝云城,却是没那个命分。如此说来,我实在有些羡慕魏大哥。」
「你要走?城已封了……」
宁尘伸手用力抓住魏玄丘手臂:「魏大哥,封城正是黄震给萧靖设下的全套。她如今有大难在前,你我必须助她一臂之力。」
魏玄丘先前长长呆坐在此处,意头也不是没有过动摇。
幸亏宁尘几句话替他理清心事,这才定下心来。
他叹气道:「我此番也是来提醒她,黄震似有什么谋划。」
「那便照我说的行事……」
魏玄丘仍信不过宁尘,但宁尘也不指望指挥他做什么机要之事,只叫他该动手时动手,但凡于萧靖没有坏处,他便没有回绝的道理。
宁尘只庆幸,魏玄丘毕竟还是对萧靖忠心耿耿,若厅中反水的多了一个他,事态就全然不同了。
此时锋前军统领府中,偌大的厅堂早已被三名武修的罡气扫成废墟一片。
魏玄丘招式大开大合,宁尘巽风邪体动如鬼魅,两人功法配合也算契合,携手逼在王亦川身周,虽伤不着他,却足以给萧靖清出战场。
萧靖瞧准黄震力竭提气的缝隙,枪尖突入战圈,在黄震身上留了一道道浅伤。
黄震一鼓作气未能压住萧靖,战意弥散,退意萌生,拼着将刀阵一旋,强抢出一个缝隙拔地而起,立时就要窜出府去。
萧靖正等着这一刻。
她向后躲过刀阵,左手早已从腰间绰出一杆短枪,银光一闪脱手,透入黄震大腿。
黄震没感到痛,只觉得身形一滞,萧靖银龙大枪已兜头扫下,直抡在背上,将黄震结结实实砸入地中。
黄震骨断筋折,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