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右手
握成了拳头,在自己面前轻轻挥了三挥,一边挥着拳头一边搭在右膝上的左脚还
不停地摇晃着,真叫一个手舞足蹈。
想着面前这位商业巨鳄、黑道大哥已经快四十岁的人了,知道了是徐远拍我
来找他,居然高兴成这样,我想当年徐远跟他之间的积怨之深,怕是难以用一两
句话来形容的。
张霁隆笑了片刻,接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有盯着我看了半天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思考什么,面对着这么个活阎罗,也确实有点不敢开口
对他问话,便也只好跟他对视。
他看了我许久,又说道:「那你是不是也跟徐远说了,如果你要是来找我,
我一定会让你在市局裡头,做我的一颗棋子?」。
「我的确跟他说了,」
我如实说道,「看来您猜到了」。
「我了解你。你这小兄弟是个讲良心的人,所以这种事你是不可能藏在心裡
的。而且我也了解徐远,」
张霁隆接着对我问道,「徐远是不是也出乎你的意料,对这个事情也没怎么
在意?」。
「对」。
我看着张霁隆,点了点头,「而且说实话,这种事情我还是挺意外的。霁隆
哥,我就直言不讳了:依你的身份,对我提出的条件,按照道理,应该算是咱们
警界的大忌;可徐局长知道了以后,反倒是不以为然,说实话,这件事我到现在
也没想通」。
「傻小子!现在这个社会,是个讲效率、讲信息和协作的社会,现在比你想
的複杂得多」。
张霁隆端着茶杯站起了身,走到了落地窗前,「像你妈妈夏雪平那样的'古
典警察',已经都快成这个社会裡的恐龙了」。
「霁隆哥这话裡面,有深意」。
「你现在还不懂,将来你会懂的」。
张霁隆说着侧过了身,对我说道:「你猜猜,就依你所知的徐远,你觉得为
什么,他不怕你给我透露消息么?」。
「他自己说,他是因为跟我外公夏涛、我舅舅夏雪原的旧情,还有对我和夏
雪平的信任」。
「这只是其一,你再猜」。
张霁隆指着我说道。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我不会把警局最机密的核心情报,以及任何不利于你
或者隆达集团传给你。他觉得我身上,具有身为一个警察的使命感」。
「这是其二」。
张霁隆喝光了杯子裡的茶,又坐到了沙发上,看着我说道:「最主要的是,
他看重我可以帮你破桉,作为众人捧起来的'江湖老大',我有许多你们警察不
具备的能力,就比如对这个城市的地下世界的深挖。只要我跟你们警方、跟这个
国家的法律和社会安全的博弈谨慎,不主动触碰你们的底线,我跟你们警方,就
永远只是竞争对手,而不是你死我活。而且,你知道的东西,徐远也一定能知道
;你告诉我的东西,永远都不会超过他自己能掌控的预期,这是徐远的自信。所
以你需要做的,跟本不是谁的鼹鼠或者底牌,你是我和徐远之间的一架桥,你要
做的事情,是信息共享」。
说完,张霁隆微笑着感叹道:「能有这样的目光,徐远这条狐狸,不愧是警
界的天才……」。
张霁隆的话给我说的一愣一愣的,有些似乎只有用在商业领域名词,竟被他
拿来形容他和黑社会、和警察之间的关係;但我从他说话时候的神态和语气感觉
得出来,张霁隆是一个十分清醒的人,他清醒地知道自己的位置、他清醒地知道
自己要什么、自己能够得到什么,并且他一直在思考如何缩小这两者之间的差距。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差不多十多年来,虽然他经历过大起大落,但是每次都
能化险为夷,在F市的江湖上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
我愣愣地看着张霁隆。
「你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真的不太懂。您说的信息什么的,我确实不太明白……」。
「哈哈哈!谁叫你年轻呢!我问你,你觉得商人的本质是什么?」。
「求财呗」。
「那黑社会的本质呢?」。
「……利用结社和暴力手段,快速获利」。
张霁隆点点头:「只是在现在的这个时代,暴力虽然是一种手段,但已经不
是最有效的手段了,信息才是。就比方说,放在以前,估计是你刚出生、我还在
上中学的时候,那个时候F市满大街的本地新闻报纸,报导的都是什么'某某厂
因不愿与黑社会性质团伙进行生意往来,被该团伙恐吓、绑架',或者'某某公
司因与黑社会性质团伙因在某生意上发生竞争关係1,被该团伙蓄意放火、抢劫
、谋杀'之类的消息。放在现在呢?如果我想把生意做强、做大,一切就都要按
照规则来;不按规则玩,不是说不能获利,只是玩得绝对不像以前那样得心应手
了」。
看我依旧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张霁隆放下茶杯,耐心地给我打着比方:「
就比如我现在正在跟南方的那个'江山资本'谈业务,人家就是这次不想跟我们
合作、而选择了一家美国金融公司,你觉得我除了认输以外还能怎样?——找人
揍'江山资本'的负责人一通么?论起法律,人家'江山资本'自己公司就有自
己的律师事务所,他们律师团能坚持不懈跟外人打十年官司,我现在要请律师还
得到咱们Y省的那几所名牌大学法律系裡去三顾茅庐;论起背景,江浙财团自古
以来就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况且人家跟首都的执政党和遍地的地方党团都有
往来,我张霁隆说白了,也就杨儿他爸的树荫可以给我挡挡;论起金钱,人家的
企业大而不倒,我隆达集团看着在Y省算是个地标,出了Y省,连个芝麻粒儿都
算不上;更何况,人家'江山资本'有没有道上的景,谁说得准?」。
我不是做生意的人,也没有商业头脑,因此他说的这些东西,我还是云裡雾
裡,但我听明白一件事情:在本地其他帮派还仅仅介怀于相互之间的小利益矛盾
和仇杀的时候,张霁隆已经把自己的位置和目光,摆在了正常的商业领域了;在
他的眼裡,他的竞争对手,可不止F市黑道的臭鱼烂虾们。
只听他继续幽幽地说道:「以前我听过一句话:五十年前的黑道,拼的是刺
刀、砍刀、军匕这些东西,拼的是血性,谁敢玩命,谁立得住;四十年前到三十
年前,拼的是钞票、是生意,谁有钱、谁就是大爷,谁有生意做、谁在江湖上就
有位置,谁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