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风雨日晒,已然凝固,形成半透明的胶质状,内里隐约可见一些残留的虫豸尸骸。更有甚者,这些虫巢竟能借着树干,将自己固定在半空之中,远远望去,如同空中悬浮的巨型灰白色瘤子,丑陋而诡异。空气中隐隐还残留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似虫尸腐烂,又似某种浆液干涸后的怪味。
然他细看之下,也发觉此番景象,已非虫豸肆虐时的模样。那些巨大的虫巢虽然依旧醒目,却大多已被破坏得不成形,有的破开大洞,有的边缘焦黑,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果然如榜文所言,此地的主要虫巢与虫兽大军,想来已被儒宗长老和联军清除殆尽。
此刻,他便看到许多斐朝士兵和儒宗士子,正往来于这些巨树之间,各自手持火把或燃着引火之物的长杆,组织人手,忙碌不迭。他们或小心翼翼地攀上那些残破的虫巢,将燃着火苗的器具送入其中,引燃那些用粘液和丝线构筑的巢穴;或在地面堆起柴草,将那些巨大的虫巢残骸焚烧。火焰腾起,浓烟滚滚,直上云霄,将这片山林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烟雾之中。火光映照之下,那些士兵士子的面容,也显得格外疲惫而肃穆。那股腥臭味,亦在焚烧的焦糊味中,愈发显得浓烈起来。
李肃立在林边,看着那烟熏火燎的场面,心头便将此行的任务又默念了一遍。原来他接下的这桩差事,并非要他参与这大规模的清剿,而是要深入那密林深处,寻觅并拔除那些潜藏未灭的小股虫巢。想来那些大虫巨巢虽已被宗门长老与大军荡平,然此等异虫繁衍极快,若不将这些零星余孽一并扫除,只怕日后春风吹又生,终是祸患。
他抬眼望了望天色,只见日已西斜,暮色渐染。这南疆的山林本就幽深难测,此刻更添了几分晦暗。心下忖道:“今日天色已晚,这密林之中路径不明,虫豸凶险,贸然闯入,实非明智之举。倒不如先寻个落脚之处,歇息一晚,明日再作计较。”
主意已定,他便不再耽搁,转身寻了路径,朝着附近最大的一处城镇行去。这城镇因是边境重镇,又逢战事,倒也颇为热闹,只是街上行人多带行色匆匆,眉宇间亦有几分忧色。李肃拣了一家瞧着还算齐整的客栈,唤过店小二,要了一间上房,又随意点了些吃食。
他拣了个临窗的座头坐下,一边用着饭,一边留心听着周遭客人的谈论。这客栈之中,三教九流,无所不有,有那本地的商贩,亦有往来的行旅,更有不少是方才从前线退下来的兵士与儒宗弟子。众人言谈之间,多是围绕着此次虫灾之事,或说哪处又发现了新的虫踪,或议论着宗门长老的神威,或抱怨着这鬼天气与难闻的气味。
正听得入神,忽闻邻桌有几个穿着斐朝兵士服色的人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议论着什么。只听其中一人道:“哎,你们听说了没?这几日,总有人瞧见一个怪女子,独自一人在那林子里转悠。”
另一人接口道:“怎没听说?听说还是个年轻女子,模样儿倒生得不坏,只是行事忒也古怪。旁人都巴不得离那些虫子远远的,她倒好,偏往那虫巢多的地方凑!”
先前那人又道:“可不是?更奇的是,有人远远窥见,她竟似在……在收集那些虫子!活的死的都要,用个小瓶小罐的装着,也不知要做什么用。你说邪门不邪门?”
“收集那些毒虫?”旁边一人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莫不是什么邪魔外道,要用这些虫子炼什么邪法不成?这可得赶紧报与上头知道才是!”
“嘘——小声些!”那兵士忙止住他,“此事尚未证实,只是些风言风语。再说,那女子身手似乎不弱,有人想上前盘问,都被她轻易避开了。上头如今正忙着清剿大事,哪里有闲工夫管这些捕风捉影的闲事?只是……这事儿想起来,总是透着一股子邪性。”
李肃听在耳中,心头却不由得微微一动。这深山密林之中,竟有女子特意收集这些异虫?此事听来,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他暗自将此事记在心下,却也并未多言,只默默用完了饭,便自回房中歇息去了。
李肃次日用了早饭,略作收拾,便辞了店家,径直往那密林深处寻去。
这斐朝地界,本就位处南疆腹地,山林更是非比寻常。但见眼前重峦叠嶂,峰回路转,那林中更是古木参天,藤萝密布。许多巨树,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岁月,身躯伟岸,直插云霄,那树冠更是青葱翠绿,浓密得如同张开的一把把巨伞华盖,将炎炎日光遮蔽了大半。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摇曳不定的斑驳光影。时值初夏
25-06-14
,本该是暑气渐盛之时,然行走在这浓荫之下,被那婆娑树影笼罩着,倒觉一股清凉之意沁入心脾,将那暑热驱散了不少。
李肃行于其间,只觉四周寂静,唯闻鸟语虫鸣,兼之凉风习习,竟有几分说不出的闲适惬意之感。心头微动,不由得暗想:“此地景致倒也清幽别致,若非为了这恼人的虫患,倒是个游览的好去处。日后若得了空闲,定要带晴妹也来瞧瞧这南疆风光才是。”然此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他随即又收敛心神,暗道:“罢了,眼下正事要紧,还是先将宗门交代的差事办妥,寻那残余的虫巢要紧。”
自入儒宗外门修行,时日亦不算短了。他本就根基扎实,兼之勤勉刻苦,又得了外门正宗的儒家气血功法,早已将昔日萧晴私赠的那部心法融会贯通,化为己用。此番儒宗功法更为精妙,他修习之下,只觉体内气血愈发澎湃,远胜往昔。此刻运起功来,但觉周身气血鼓荡如潮,奔腾不息,脚下自是生风,身形亦变得轻盈矫捷,远非寻常外门弟子可比。
他既有这般能为,在这深山密林之中穿行,倒也不甚费力。认准了方向,展开身法,于那林间飞掠疾行,不过半日功夫,便已深入林海腹地,周遭景致愈发原始荒僻。他心细如发,一路留意观察,果然顺着几处新近留下的粘液痕迹,并蛛丝残留的蛛丝马迹,寻到了一处隐藏在密林深处的虫巢。
抬头望去,那虫巢虽说是宗门榜文上所言的“小股”,然其规模,亦足有寻常人家的一座小楼般大小。只见它高高悬于半空之中,被无数粗壮坚韧、泛着油光的丝线与粘稠的胶状物,牢牢地固定在周遭四五棵参天巨树的枝桠之间,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灰白中透着诡异的绿意。巢穴表面凹凸不平,更有数个大小不一的孔洞,隐隐可见内里蠕动之物。
便在此时,几只体型硕大的异虫自巢穴孔洞中爬将出来。这几只异虫,形若巨蛛,通体却非毛茸茸的模样,反是生着一层光滑坚硬的甲壳,色泽暗沉,八足如镰,在巢穴表面爬行无声,唯有口器开合间发出“嘶嘶”的低鸣。比起先前所见那些寻常虫豸,这巨蛛模样虽不至那般令人毛骨悚然,然其周身散发出的凶戾之气,却远胜前者,显见得害处更大,更为难缠。
那几只巨蛛甫一现身,便已察觉到了李肃这不速之客,口中嘶鸣声陡然变得尖利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它们竟从口器中喷出数道粗壮的白色丝线,粘附在高处树枝之上,随即八足一蹬,竟吊着蛛丝,如钟摆般朝着李肃扑将下来,张牙舞爪,其势汹汹!
李肃早有防备,见状亦不慌乱,手腕一翻,那柄“君子剑”已然出鞘。他将外门所习的剑法全力施展开来,剑光霍霍,剑气纵横,朝着那当先扑至的一只巨蛛劈去。只听“铛”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那剑锋劈在巨蛛背部的甲壳之上,竟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未能将其重创,更遑论毙命!
李肃心头一凛:“好生坚硬的甲壳!”方知此物果然难缠。然他亦非庸手,一击不成,当即变招,身形疾退半步,避开另